他说的是“借”,而非“换”。
“没有。”闻祈舟亦不在乎对方是否想白拿,反正他不会给。
眼下缺药的人想必不少,若让谁知道他有药,来祈求威胁的人定会络绎不绝。
“我只要一颗!一颗!”
“一颗也没有。”
“你们住酒店的人那么富有,怎么可能没药?!”老头死盯着房门咬牙切齿。
他和儿子挤在脏乱的大通铺,成日啃着干硬的压缩饼干,而这群人却能拥有干净整洁的房间,享用脱水蔬菜和肉类。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的待遇不一样?
老头恨呐。
他恨得眼睛喷火,却又蒙住双眼不愿承认别人的住处是靠物资换来的,别人的物资是靠冒着危险出门努力搜集到的。
更不愿承认他和他儿子的懒惰及无能,只将所有的一切归咎在“不公”二字上。
闻祈舟讥笑:“照你这么说,住别墅的人岂不是富到流油?你怎么不找他们?”
“我要能找早就找了!”若非下冰雹的时候他们离酒店最近,怕还不会躲进来。
老头喘两口气,卖惨说着他是如何敲遍楼下的门,如何辛苦,如何遭受白眼。
他哀嚎道:“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儿的脑袋被砸出血了,必须要吃消炎药啊!”
闻祈舟无动于衷。
没听见他的回应,卖惨不成的老头变脸比翻书快,又是一通无理取闹的叫骂。
若不是泰式火锅的香味太浓,一开门便会飘出去,他必定要给老头一个教训。
“祈舟,虾煮好了。”池玥叫他别搭理老头,坐回来吃火锅:“你要哪种蘸料?”
“都可以。”他不挑。
闻祈舟挨着她坐下,执筷夹起她剥好的虾肉蘸一下酱,品尝那抹鲜嫩的口感。
他涮着海鲜火锅时,老头的叫骂逐渐变弱,或许是转移目标,也或许是走了。
之后的时间无人再来打扰。
连下六日的冰雹,亦在风雨停歇的那瞬,不再以不可抵挡之势袭击整片大地。
乌云溃退,山上山下躲在建筑物里的人,带着未好全的伤,奔向各自的住处。
基地在清洁工和军人的努力下,清扫地面残留的脏污水渍,修理损坏的物件门窗,很快又恢复一派热闹喧嚣的景象。
闻祈舟亦准备动手了。
考虑到苏霖皓常居家中,每次游玩皆有人作伴,他便不打算采用武器解决他。
毕竟他哥在安全部,若苏霖皓是利器致死,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寻嫌疑人。
而基地不留杀人斗殴者,他和池玥还要短住到洪水消退,自然不能牵扯其中。
他把详细计划告诉池玥,她听完一愣,笑着打趣:“你也太有作案的天赋了。”
“你是在夸我么?”
“当然。”池玥踮起脚尖,眉眼弯弯地给他戴上鸭舌帽:“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嗯。”闻祈舟捕捉到她眼底的跃跃欲试,笑着捏她的脸颊。
他牵起池玥的手出门,迎着路灯洒下的几抹光亮,绕过服务中心前往临云湖。
临云湖湖岸停靠着一艘画舫。
如今汽油柴油珍贵,那群在舫上玩乐的人亦不会给油箱加油,只能停靠在岸。
画舫里亮着一盏灯,一面支摘窗被人支起,几道端着酒杯的身影从窗棂前闪过,一阵嬉笑和remix旋律响荡在周遭。
夜幕和光影将画舫和湖岸分割成两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犹如他们和湖岸那头的人,各自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体会天壤之别的滋味。
果真是,人各有命。
池玥没兴趣看他们是如何的潇洒自如,弯腰捡起石子:“祈舟,我先过去了。”
闻祈舟低应:“好。”
他悄无声息靠近船尾,透过竹帘找到苏霖皓的座位,静待池玥吸引他们出去。
一声剧烈地“嘭”响盖过音乐,正在谈笑风生的二世祖们,被这声动静吓一跳。
有人循声走到船头看一眼,见画舫附近没有陌生人,便不以为意地折返进船。
孰料,嘭声再度响起。
“什么情况?”被吵到的公子哥儿皱着眉,询问刚才出去的人:“有人来了吗?”
“没人啊。”他听着像石子砸向船板的那阵动静,猜测道:“可能是什么动物?”
“我出去看看。”
第二个人走到船头。
他拿手电筒在周围扫一圈,连只老鼠都没瞧见,便欲进船跟公子哥汇报情况。
刚转身,嘭响再度萦绕在耳。
“我艹!”他麻溜跑回船内,环视众人,脸色颇为难看道:“我感觉是闹鬼了!”
“嘁,你鬼片看多了?”
“真的啊!”
向来不信鬼神论的公子哥儿,不耐放下酒杯:“哪来的鬼?肯定是人在捣乱。”
“绝对不是人!你信我。”
“瞧你这胆儿小的样。”其中一个二世祖,起身道:“走!哥帮你把鬼揪出来。”
“我也去!”
他们都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包括苏霖皓也跟在他身后,前往船头一探究竟。
人一走光,闻祈舟微弯下腰,放轻脚步靠近苏霖皓的座位,小心将捏在手里的纸包打开,往他酒杯里倒入白色粉末,稍微摇晃两下,看着粉末融入酒水中。
确定没留下痕迹,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画舫,暂时藏匿在一颗茂密的树木后。
没过多久,在船头上找“鬼”的那群人回到船内,一如往常那般玩起酒桌游戏。
负责制造动静的池玥,悄然从空间里出来,拍了拍玩过石子的手,猫着腰绕一圈走到树后,挽着闻祈舟的胳膊离开。
她回想起先前的画面,含笑的眸中闪过两分趣意,轻声问:“他今晚会死吗?”
“一定会。”闻祈舟看一眼被树荫遮挡的画舫,眼底浮现的戾气在转头看她时,被温柔所替:“明天我们去苏家看看?”
池玥期待点头。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一步步远离临山湖,还在画舫上的苏霖皓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端起酒杯缓缓喝光杯中的红色液体。
他和旁人一起打趣被“鬼”吓得汗毛竖起的人,沉浸在有酒喝有牌玩的快活里,丝毫不知悬在颈后的那把刀已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