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柊千鹤翻来覆去没睡着，第二天醒来，脸上都没有气色。
出门之前，她对着镜子涂隔离霜均匀肤色，又用了提气色的腮红，确认自己看上去不像死人之后才出了房间。
出门时，柊千鹤心里始终忐忑着，待会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越前龙马，下楼时，她扶着楼梯，生怕自己会因为一整晚没睡精神恍惚而踩空。
二楼的餐厅里全是学生，柊千鹤下意识地找寻越前龙马的身影，只是他似乎不在这。
等等，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怎么就开始找他了……
要是和越前在一起了，却又分手，那我会同时失去一个好朋友和一个男朋友的！
这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啊！
我到底是怎么了，畏手畏脚，瞻前顾后，这根本不是我啊！
啊，有点喘不上气了……
京都也会让人产生高原反应吗……
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柊千鹤转身想去洗手间，却迎面遇上了两个高年级男生，他们穿着高中部的制服，高出了她一个头。
“你是昨天唱歌的女孩子吧？”其中一个娃娃脸的男生说道，“我们昨晚在外面听了一会，真的是很好听啊。”
柊千鹤忍着腹痛，礼貌回应，“谢谢学长称赞。”
“我叫山田，那家伙是高桥，我们俩都是排球部的。”他指着自己的同伴说道，“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我听说你还没有男朋友吧，以后我还可以介绍男孩子给你。”
柊千鹤只觉得小腹又开始不舒服，正想开口拒绝，就有人替她说出了口。
“不用麻烦了。”冷冽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出现在柊千鹤身后的人把手搭在了她的另一边肩膀上，吓得柊千鹤本能地一缩。
她身体忽然一抖，越前龙马的手停顿几秒，往上抬了一点，外表上看不出来，实际上他的手已经离开了她的肩膀。
下一刻，越前龙马盯着两个高年级的人，语气冷冷的，“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见状，山田摸了摸头，“啊，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啦。”
“本来想介绍几个好男孩给你的，那看来只能等到小学妹你分手之后了……”
这话让越前龙马瞬间不爽，回怼道，“我们不会分手。”
“开玩笑开玩笑……”高桥打了个圆场，“这家伙开玩笑的，你们别在意……”
“走吧！”高桥推着山田往前，免得他在这里招人嫌。
那两人走后，柊千鹤感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她终于松了口气。
殊不知，她终于放松了的小表情全都落在越前龙马的眼里，他默默把手插进了衣服的兜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柊千鹤没敢看他的眼睛，斟酌着找借口，“我……肚子疼。”
越前龙马持续盯着她，“需要去医院吗？”
柊千鹤没敢抬头，“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转过身，走的很快，生怕身后的人会像之前那样抓住她的手。
临近出发，今日要去的景点是清水寺。
看着来往的学生大部分都走远了，就是没看到柊千鹤。
越前龙马想，他干脆先走好了，免得柊千鹤又得想方设法躲着他。
很挫败。
昨晚才说好了交往，今天她就因为一个简单的肢体接触而抗拒他。
越前龙马活了将近十六年，对网球从来都是全力以赴，对喜欢的人也是。
在美国打比赛的两年里，他只要一想到公主，不知怎么的，整颗心就像是飘在云端，比摸到冠军奖牌还要欢喜。
每年公主过生日，就是她最不开心的时候，即便身在大洋彼岸，即便赛程紧凑根本抽不开时间，越前龙马也要打着精神倒时差，只为了给她说上一句“生日快乐”，只要她一通越洋电话，他就会排除万难回来见她一面。
之前，公主问过他，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时越前龙马说，喜欢就是想一直看着她，但是又不想被她发现。
现如今，越前龙马又有了新的答案。
喜欢就是当她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时，他就会想，就算再辛苦也值了。
可是公主真的好呆啊，呆到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喜欢她。
原本越前龙马以为，他会一直守着这份暗恋，再追她几年，可是当他看见，柊千鹤终于因为他而脸红和吃醋时，他的心底确实萌生出了几分希望。
“她应该也喜欢我。”
否则，公主怎么会看见他就笑，多少次向着他飞奔而来，从来只在他一个人面前哭，有过那么多次亲密的肢体接触，从来都是她主动，她应该是喜欢和他接触的，而且她说过“你的手热热的，很温暖”，她亲口说的啊……
但是为什么，把“喜欢”挑明之后，局面反而变了呢。
是不是吓到她了，又或者她只是气上了头才放的狠话。
她大概是后悔答应了，却又不忍心伤害他，所以躲着他。躲着他的视线，躲着他的接触，躲着他的一切。
清水寺里的观光游客众多，大部分都在打卡拍照，景点也很少，剩下的路程除了爬山，就是爬山。
柊千鹤躲在人群里独自走着，只要一对上越前龙马的视线就撇开脸，假装在看风景。
这样拙劣的伪装，也让她难受得要发疯了，心里堵得慌的，就好像发酸的面团不断膨胀。
上到清水寺，漫山遍野的红叶让人眼前一亮，只是柊千鹤根本没来得及欣赏，越前龙马就径直朝着她走了过来，柊千鹤吓得转身就要跑。
“喂，公主。”
越前龙马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拽住她，只是站在原地喊她。
柊千鹤停下来，她突然好后悔干嘛非要问那么清楚，之前他们做朋友的时候，她可以每天都很期待见到他，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哪像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肚子还疼不疼？”
柊千鹤没反应过来，“什么？”
越前龙马淡声，“我在问你，肚子还疼不疼？”
“……”柊千鹤眼睫微颤，“早就不疼了。”
冬日的冷风吹过来，越前龙马开口的声音都变冷了，“早就跟你说了，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我不会勉强你，你用不着特意躲着我，我也没那么差，你不喜欢我，有的是人喜欢我。”
越前龙马好像依旧云淡风轻，说着不服输的话，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心里难过无比。
他轻而易举地挑开了这层遮羞布，柊千鹤慌张道，“我只是没想好，我，我真的搞不懂我自己，我可能是生病了……”
眼下的情形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我觉得我们当朋友的时候很开心啊，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你难受……我也很不开心……”
越前龙马听明白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他出声喊她，“公主。”
柊千鹤：“嗯？”
越前龙马收回了手，放进口袋里，“昨晚就当你没说过，我们做朋友就好。”
“你不要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