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这日是温晔生辰。
羽阳宫。
桌案上摆满了丰盛的山珍海味。
席间,轮到严书亦送礼,他起身,斯文有礼,“听闻温贵君琴技卓绝,这把紫檀琴是臣侍一早托工匠打造的,还望贵君莫要嫌弃。”
温晔听着他的话语,衣袖下的手指微动,平和道:“怎会嫌弃?严侍君心意贵重,陛下都看在眼里,只是如今学了玉笛,琴弦亦许久不碰,委实生疏。”
“故而倘若怠慢了好琴,严侍君可要宽宥。”
严书亦颔首,“贵君一向自谦,书亦受教。”
话落他并未落座而是继续上前,微勾唇角,轻叹一声道:“今日良辰,臣侍原想为贵君和陛下弹一曲,同时试试这琴质,可惜眼下身子重,有心无力。”
说着他又看向文褚恩,二人不经意对视一眼,文褚恩顺势缓缓起身,望向姬幽时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声音绵软,“陛下,臣侍琴技虽不算出众,但为贵君贺辰,刚好有严侍君送的好琴,不知可否让褚恩一试?”
姬幽还未听文褚恩弹过,观其一片诚心想要表现,今日又是生辰,欢乐些好,她轻笑,“允。”
文褚恩甜雅一笑,不再犹豫,忙上前端坐于琴旁。
琴音袅袅,回荡在殿中。
魏锦宵知他不过想多让陛下相看几眼,虽前些日子文褚恩同严书亦有些私交,倒同他反不比从前来往密,可他还是愿意助他。
这曲子他听过,中间略平缓,他静静起身,将随身的竹萧拿出来,迎着文褚恩的琴音吹出和声,让曲调更加波澜起伏。
快到结尾时,魏锦宵就默默落了座。
曲毕,温晔率先赞道:“文侍君弹得不错,让人身临其境。”
姬幽也徐徐赞了句,另赐了御酒一杯给文褚恩。
文褚恩谦虚道:“贵君喜欢便好,臣侍献丑。”
严书亦忽而出声,若有所思道:“这曲调书亦听起来很是熟悉,竟一时忘了曲名,贵君定是比书亦清楚,可愿给书亦提示一下,让书亦猜猜?”
温晔嘴角微微僵硬,虽然严书亦不知如今的他不会琴,才这样提起,但是心中还是莫名别扭。
正当他想着如何巧妙避开时,严书亦像是迫切急于知道,又看向姬钰,不过开口还是矜持道:“往日与凤后殿下交谈琴技,臣侍也是自愧弗如,这曲凤后殿下想必也清楚。”
温晔放松下来,朝姬钰道:“还是让凤后殿下来说,生过大皇子后,我的记忆就不如从前了,也一时想不出。”
姬钰神色复杂的看向温晔,依着晔哥哥从前的琴技,这种不算太难的曲调他应该烂熟于心了。
他抛却了心中的疑惑,清冽的嗓音响起:“墨荷……”
“是了,墨荷听泉,书亦记起来了。”严书亦眸光流转,扬眉接道,“看来等腹中皇儿出生,臣侍还是要日日温习,以免忘却了所学。”
*
时间飞逝,一个月后,魏染言率大军回京,北曜完全归顺于南月。
因战事牺牲的将士,着其厚葬,均向其家人发放抚恤金。
——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
恒清六年,天下一统,改国号为乾,始称大乾朝。
陛下有旨,普天同庆,连续七日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兰倚宫。
今日是闻蹊来给温晔试药的日子。
服过解药,覆眼的白纱摘下,温晔眨了眨眼,视线有些模糊,他微微扬头,又抬起手晃了晃。
闻蹊见他眼睛努力睁大的样子,颤声问:“如何?”这可是最后一次试药,要是还不行,岂非辜负了陛下对他的期望。
温晔缓缓道:“不是很清楚,混沌,迷蒙,但不再是漆黑一片了,我能看出些颜色轮廓。”
话落,闻蹊舒了一口气,他浅笑,“那就好,看来药没问题了。”
“太好了,你再按时服用七日解药,用不了多久就能看清了。”
温晔心中也欣喜起来,“真的吗?”
“嗯。”闻蹊郑重道,“到时候陛下知道也会高兴的。”
温晔轻笑,忽而他又朝闻蹊莫名踌躇道:“闻蹊,我……我想求你一件事。”
闻蹊微顿,不解看他,“什么事?贵君直说便是。”
温晔缓声道:“就是,眼睛的事我想你可不可以先别告诉陛下,一个月……就瞒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保证亲自告诉陛下。”
闻蹊沉默了一会后,说道:“这是贵君的事,自然要贵君和陛下说。”
温晔微微颔首,“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