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太小,叶长欢并未听太清,歪了歪头,侧耳凑到他的脸间,再问了一遍:
“什么?”
“……”
奈何说话的人自己也顿了一下,眼皮沉重的眯成了一条缝,狭长的眼尾微红,脑袋里一片茫然,只感受到热源,下意识的凑过去蹭了蹭,然后满意的彻底将头埋在叶长欢的颈间,闭上了眼睛。
叶长欢:“……”
剑修的体温冰凉,冷得彻骨,骤然和她脸贴脸,让叶长欢眯起左边的眼睛,而耳边,系统的声音差点没给她震聋。
【啊啊啊!那是男主们的,你给系统下来!谁允许你碰的!宿主,打他,灭掉他!】
系统上崩下跳,恨不得自己有个实体跳出来亲自动手。
明明剧情都快要走到大半了,这个炮灰反派怎么回事!?不可原谅!
它刺啦着电流:【宿主,系统现在就给安排一个障眼法,杀掉他没人看得见!】
叶长欢踏入出口,表情除了惊讶以外倒是淡定许多:
“你瞧他这副样子,你觉得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可他碰你的脸!】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还碰过嘴呢。
为防止这个小蠢货做出些蠢事来,叶长欢没把后半段说出口,要说之前这个狗崽子啥事没干突然来这一手,她或许会和系统一样大惊小怪,可她连心魔界都去过了,见识过更大的场面,现在这副场景,倒也说不上气急败坏了。
更何况……
“你若以为我被人碰一下就不干净亏待你那些男主们的话,那你现在就抱着你的贞节牌坊,给我滚。”
叶长欢平铺直叙,她忙着扛人,没幻想丰富到碰一下就能浮想联翩的地步。
系统一噎:【那怎么行……】它就没别的选择了,而且话本里都那么写的,除了男主,谁要是敢碰女主一根手指,那就是大逆不道!
“既然不行,还不闭嘴?”
系统气闷的缩在识海里,它看着进度条要过去的大半,想到什么突然冒出声:
【宿主,系统想摸摸你的头。】
叶长欢幽幽:“我把你男主们的头拧下,你摸不摸?”
系统炸了:【你看!你对系统就在乎!凭什么他可以系统不可以!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系统决不允许!别忘了我们的契约,这几年系统可一直遵守没干坏事!】
它就说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现在可算明白了。
是,这个人类的确不在意于旁人的接触,可不在意和愿不愿意是两回事!
试想,它的宝贝男主们碰了她会愿意吗?会了才怪,这个人类不得把它的男主们手打断!
可这个炮灰反派却可以,他碰了就没事!还被好好扛着,简直岂有此理!
它就没见这个人类对自己这么宽容过!
系统一团蓝光,冒出两只小触手,张口咬着手指,怨恨的扫描着窝在这个人类脖颈间安睡的剑修,气的要爆炸。
阴暗的想法袭来。
一节小电流暗戳戳就要凑到剑修的脖间。
它当然不可能杀人,为了不被发现,它除了能对叶长欢动手以外,书中之人它是碰都不能碰,但只是一点点小电流,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
系统咬住手指纠结。
突然,叶长欢从善如流:
“你骑在我头上你见我说半句了吗?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待遇?”
探出去的电流一顿。
【是哦。】
它现在不就在这个人类识海里好久了吗?
“是以若说与我而言最为特殊的,难道不是你?你如此气愤,怎么不见自己自残漏电,毕竟你与我的关系,可比那些男主亲近多了。”
系统感觉自己cpU要被干烧了,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下意识反驳:【那怎么能一样!?】
叶长欢彻底走出小境,从善如流:
“是啊,所以他怎么能一样?”
系统:【……】它好像听见了自己数据库运作太快,冒烟的声音。
……
内门大比浩浩荡荡,结果却出乎意料。
除了顾斯善顾斯恶两人成为了突然冒出来的黑马,从赤云重霄那里虎口争食夺得了两枚内门弟子令牌以外,战局最后的结果更让人大吃一惊。
“我以为重霄在妖兽心脏的事上栽了个大跟头,损失了不少大将以后,这次会输的很惨,事实也的确如此,即便师白桃竭尽全力指挥行动,但实力不济都是枉然,最终四百内门执事令牌,赤云占了十分之七,重霄只得了十分之三。”
“比我想得多些,按照重霄的实力,我以为顶多十分之二,这样看来那个师白桃的确有几分本事。”
奉天宗内门,天机阁。
此处是奉天宗玄级中等以上功法存放的聚集地,同时也是弟子任务交接之地,不过比起外门的无上台,这儿显然恢宏广阔数十倍,但又与之相反的,弟子稀疏十倍。
来往的弟子修为深厚,自成一派,放在外门都是随意可以将人碾压的地步,在这里却随处可见。
有些来此风尘仆仆,方才交接完任务,脸上多了些笑意,和身边友人交谈。
内门注入新血液,那也将会是他们的师弟师妹,用时,也是他们未来的竞争对手。
“重霄因为太想要胜折了将近一半弟子,实力差距太大,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可我没想到,在争夺内门令牌这么重要的事上,重霄居然夺得五枚,而赤云,却只有三枚!”
“怎会如此?”闻者惊讶。
要知道飞天榜上,前十赤云占了六个,前二十更是占了十三个!
“拓跋尊其人我见过,他的家族中也有子弟在内门,而他实力绝对不会比师白桃弱,甚至还要强一些,他如何会输这么惨?!”
说话的人笑了:
“你如此想,他也如此想,大伙都如此想,所以说,这世间最要紧的,就是切莫轻敌。他们两队为了挤开那两个黑马,短暂的合作过一次,也就是这一次,拓跋尊掉以轻心,而师白桃在和他合作的同时,也将他算计了进去,早就设下了埋伏,我想若非那两个黑马没中计,重霄估计还能再多一枚令牌。”
“……”后者嘘声,眼中闪过佩服:“新来的师弟师妹,可都不是善茬啊。”
“但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顾斯恶和顾斯善,两个原本要进内门却被踹去杂役处,现在又爬回来的黑马。”
资质上乘,却是废灵根,明明要进内门,却去了最为低弱的南面杂役处,若是他们,一朝从天堂跌落泥潭,也不一定能坚定的爬上来。
两人看了看奉天宗上方,已经好几艘云舟快要落下的场景,低声:“九宗大比,要开始了。”
这是中洲最为盛大的盛事,只不过这一届有所改变,多了一个青云宗,如此就连带上了东洲,那也就说明,来的天才会更多,比试会更激烈,再加上近几年宗门的动作。
他们猜测,这或许是千年来最为盛大的一届。
“若非如此,我等也不会被急召回宗门,走吧,我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两人回神,收敛神色朝着云舟落地的方向走去。
也是此时,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修与他们擦肩而过,她脚步稳健,身影笔直,心中有事的两位内门弟子并未察觉到异常。
直到又有一群白袍修士和他们交错,说是一群倒不准确,因为该是分成了两队,走的时候仿佛隔着楚河汉界,谁都离得远远的。
走在前头的那个气势狂暴,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他身后的两人同样表情不好看。
相反的,另外一队领头修士冷淡许多,身后弟子春风满面。
两队明明一句话没说,但总觉得双方都骂的挺脏。
彼时,一个身影飞速掠过,轻点地面,转瞬就出现在百米之外,很快越过众人。
那个脸色难看的弟子见那人背影,怒道:
“顾斯恶,别以为这事就算了了,九宗大比,我非要你和顾斯善还有重霄弟子,全都给败!”
“那是……”
反应过来的内门弟子一顿:“今日前来报到的新弟子?”
……
“令牌无误,这是你的弟子衣袍。”
天机阁,留守的长老查看完叶长欢的令牌以后,长袖一挥,一个长案出现在她面前。
内门弟子的衣袍和外门的都是白袍。
但又不一样。
叶长欢摸了摸上面金色的绣纹,挑眉惊讶:“金的?”
但下一刻她就否掉了方才的判断:“不,这是一件下品法衣。”
现在不惊讶了,因为她堪称震惊。
不怪她如此,实在是奉天宗穷的太过深入人心,要知道她身上的就是外门弟子的白袍,同体雪白,全无异色,只在袖口绣了一个不大的宗徽。
说是大道化简,其实道理很简单。
那就是没钱。
而内门弟子的衣袍虽也是白色,但布料不仅好了数倍,袖口腰间还用价值不菲的金色灵线绣着宗徽,且每一次针线的落点都极为讲究,让图纹形成法印的效果。
防御能力堪比下品防御类法器。
这简直说是大手笔都毫不夸张。
“倒是有几分眼色。”
执事长老闻言满意的眯起眼睛:
“此外,内门弟子每月所发的灵石是一千块,可进天机阁随意拿取功法,当然,要尔等自己能打得开才算本事,元婴以上长老讲道七日一次,不过这个对尔等用处应当不大,每个内门弟子都有自己的师尊,传道授业解惑犯不着找他人,设下讲道的规矩,是方便那些师尊外出久久不归的弟子和内门执事弟子。”
“当然,在宗门任务方面,尔等也必须一年至少接一次,也可拖欠,两年一次性接两次也行,如此类推,最多只能累计十年,若有闭关数十年乃至百年等特殊情况,需要另行报备。”
执事长老清晰明了,不得不说,和内门比起来,外门和杂役处的条件堪称苛刻压榨。无论是资源还是待遇,都提升了数倍不止,也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往上爬。
可叶长欢并未被突如其来的好处冲昏了头,她检查了衣袍,确定无一根七彩福绳之后,冷静抬头:
“敢问长老,内门弟子之上,长老之下,是否还有一个等级?”
执事长老原本等着她狂喜道谢,闻言一顿,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令牌上的名字,了然:
“原来是副宗主的弟子,难怪我还没说就知道了,听闻尔等去过天罗宗,应当是见过也知道些内幕了。”
他说着,抬手,手中赫然是一根七彩福绳,语气郑重起来:
“我奉天宗应劫而生,奉天行事,浩劫之后全宗只存活不过十中之一,如此血海深仇,便注定世世辈辈与妖界不共戴天,为了人族也为了宗门更为了自己,千年前宗主便亲自将剩余存活的弟子归为内门,他们的消息大多没人记得,实在是隐匿五洲太久,被人淡忘罢了。”
“主要任务便是清除叛徒、监视各宗、镇压边界、潜伏敌营、必要时先斩后奏,无需与他人商议,更无需他人许可,遇事可凭令牌调遣此洲宗门,宗门不可不从。”
“各宗门利益相冲,便真的会顺从?”叶长欢反问。
执事长老讥讽一笑:“若是他们宗人也为大义死绝了,大家自然也听他们的。”
“我宗所行之事矛头指的是妖族,庇佑的是人族的利益,也是他们的利益,他们若不从,那这个位置,他们取而代之便是。”
显然没有那个宗门愿意如此,只因损失太大。
“内门弟子资源极好,是因为宗门任务已经涉及到了收集情报、清剿叛徒的领域,比外门的宗门任务危险了数倍不止,更别说再往上一级真正管理此事的弟子长老,死伤只会更多。”
“这七彩福绳,便是宗主亲自设下的护印,只求在他们生死之际能争取一条活路,只不过后来内门弟子新收,元婴之下难以达到资格,便又重新设下了一个独立于长老和弟子之外的队伍。”
叶长欢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妖兽战场仓乾会那么生气了。
资源斗争,生死有命,这是修仙界生存之道,他不干涉。
但卫汲等内门弟子所做之事是为人族,如此英杰最后死在的不是战场,而是同族之人的迫害之中,试问,这对得起谁?
她抬眸,定定的看向执事长老,恭敬:
“敢问长老名讳。”
执事长老一笑,腰间的令牌刻着两仪太极,日月昆仑:
“奉天宗——”
“奉天使,季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