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裴遇,准确的说,她看到过三十岁的裴遇。
他就是自己儿子的情敌,许逢的真命天子。
说起来裴遇的一生也算传奇,少年时与父母赌气下乡,后来考上大学,一边学习一边创业,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功成名就,后来回母校捐款时,碰到了十八岁花儿一样年纪的许逢,老房子着火,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大曲折就是自己儿子,有钱有势,处处给他使绊子,不过后面都被他给逆风翻盘了。
裴遇、许逢,一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自己儿子去瞎掺和什么呢,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话说回来,这裴遇三十岁都没结婚,也算是一件罕见的事,可能是忙于事业,也有可能是天命使然,不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不会动心,不过跟十八岁的许逢在一起,还是有些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不过这与自己无关,本想着离他远些,可自己却又偏偏欠了他救命之恩,自己得想办法尽快还了才行。
话再说回来,自己儿子怎么可能比这裴遇差!但凡楚恪有一半遗传了他父亲拈花惹草的本事,就不可能比这裴遇差,肯定是那许逢眼光不好!
......
回家的路上,林石提溜着捅,看着林溪,支支吾吾的,像是有话说的样子。
“石头,有话就直说。你没觉得我病好了以后脑袋聪明了很多吗?”
林石点点头,他这次回来,确实觉得自己姐姐变了很多,刚才挖野菜她还帮着他呢,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姐,你虽然跟张建军退了婚,可也不要去喜欢裴知青好不好?”
之前她姐姐一看见裴知青,眼睛就粘在人家身上,他隐隐约约就觉得有些不对,但想到姐姐是订了婚的,也很喜欢那张建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可现在,她都退婚了!
他之前听大人闲话,有很多回城的知青,都是抛妻弃子的,这知青就没个好的!
林溪有些震惊林石会这样说,不禁有些好笑,想要逗逗他,“我觉得裴知青挺好的呀,人长得很好看。”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他干活还不如我呢,还有爹说,这些知青以后都要回城里去的!”林石有些着急,脸都憋的有些红。
“好了,好了,你别着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喜欢知青的。”林溪安抚道。
......
回家后,林石麻利的喂上猪,林溪本想帮着处理一下这几条小鱼,还没等她想到从哪里入手,就被林石抢了过去。
看他利索的开膛破肚,去除内脏,就知道平日里没少干这些活。
这小河鱼刺多肉少,她以前都不吃的......这都是被楚斯年带着学会的臭毛病!
楚斯年这人讲究的很,尤其是在吃食上,说句爆炒蚊子肝一点不过分。
他要吃鱼,一定要吃干炸赤鳞鱼,油爆鱼芹这种要么鲜美,要么精细的吃法。
挑食挑的不行,有一次婆婆被他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的对他说道:“要是有一天我死了,看到他这做派,都得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她以前不这样的,天长日久的,也变得精细起来..... 都是被他给带坏了!
像这种小河鱼干炸最好,可干炸小河鱼既要用面,也要用油,想到中午的饭菜,那清汤寡水的样子,想也不可能用油炸。
“石头,这小鱼我们怎么吃呀?”
“还能怎么吃,炖汤啊。”以前他们从河里捞了鱼都是炖汤喝。
说完就带着收拾完的鱼到灶屋里,点着火,先将剩下的窝窝头热热,还顺手在炉灶里扔了几块地瓜。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林溪悻悻地拿着提篮去自己家的自留地里看看,帮着摘些晚上要用的豆角。
这时候的豆角基本都是最后一茬了,架子上的叶子基本都枯了,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豆角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
西北甘州某部队军工科研所。
“楚工,这是楚首长给您寄的信。”
楚斯年本来正在实验室里计算着数据,听到警卫员的声音,从纸张中抽离心思,揉了揉眉心,抬手接过了信封。
信封是被打开过的,里面的内容应该是被检查过了的。
他们研究所很多项目都是保密的,来往的信件、包裹都要打开检查,电话也要被监听,防止有人泄密。
楚斯年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呼啦啦的大概有十几张相片。
看着最上面那张相片,上面七八岁的小男孩眉眼弯弯,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模样。
楚斯年原本带着笑意的黑眸一滞,眼神渐渐有些涣散,眉心也微微的蹙起。
在他一旁站着的警卫员察觉了他神情的异样,有些不解,问道:“楚工,怎么了吗。”可别是这信封里的内容有异常。
楚斯年转头看了看窗外,再回过头看向警卫员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带着笑意的模样,“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
警卫员点点头,“您别太辛苦了,”说完视线落在相片上,“这是令郎?眼睛真好看。”
“是犬子,”楚斯年一张张整理好桌上的相片,“他眼睛是长得好,像极了......他母亲。”
警卫员有些意外,他与楚工打交道了很多年,从来没在他的口中听到他谈起自己的妻子,听说楚工的妻子已经去世很久了。
有传闻说楚工与他妻子关系并不好,当年娶她也是因为家里长辈逼迫,并且他妻子家庭成分不好,对楚工的前途也多有影响,所以楚工才不提她。
如今乍然说起,还是自己先起的头,让他有些尴尬,这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工作范围。
看楚工没有再说话,而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别就从实验室出去了。
楚斯年静静的翻看那些照片,恪儿的眼睛确实像她,她的眼睛是这世上最美的一双眼睛。
他并不想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提起她,不想听到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称赞和惋惜,不想让她成为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也不想再提醒自己一遍她已经永远离开的事实。
翻看到最后一张,楚斯年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相片里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玩弹珠之类的玩具,弄得身上脏兮兮,邋里邋遢的。
他妻子出身书香世家,无论什么时候都优雅美丽,干净整洁,绝对不会让自己身上有一点脏污,即使有一年他带她去爬山看日落日出,她也没有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孩子......但凡有一半随他母亲呢。
楚斯年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将整理好的相片放到最里面,然后再次落锁。
如果不出意外,他是不会再将这些相片再看第二遍的。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久久、久久不曾动一下,然后他拿起桌上的药瓶,倒了两粒在手心,没有喝水,就这样吞了下去。
好一会儿才继续埋首进行手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