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韵吓得惊声尖叫,连忙缩起脚,以免被脏污了裙摆。
小心抬眸时,却见卫璟正不着声色地打量着她,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她实在惶恐,虽知卫璟狠厉,却不料有如此雷霆手段,实在让人心惊。
可陆韵绝不能承认,否则日后卫府绝无她立足之地!
“你这小厮真是好生歹毒,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于我?”
陆韵哭得泣涕连连,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我何时让你给二公子下了毒?若非二公子,我与蘅儿也不可能活着来到卫府,你此言是要将我逼死啊!”
小厮闻言微怔,声音凄厉,“是你,分明就是你指使我,你为何不敢承认!”
“我收了你三两银子,你说过事成后,再给我十两银子。二少爷,我真的没骗您,就是这个女人……”
对上卫璟探究墨眸,陆韵咬牙,颤巍巍起身,视死如归地看向一旁红柱。
“我本就托二公子之福苟且偷生,如今被歹人陷害,百口莫辩,唯有以死自证清白。”
“劳烦二公子与老夫人教养好蘅儿,我这个当娘的,就不陪他了!”
说罢,朝着一旁柱子冲去。
“陆娘子!”丫鬟霜玢惊声尖叫。
卫璟回神,飞身上前拦住了她,又将她不着痕迹地推了回去。
顿时,主仆二人哭作一团,凄凄惨惨,竟无一丝作假之意。
卫璟眸色幽深,正要开口再问,稚嫩声音响起。
“娘,你在做什么?”
卫蘅似乎刚醒,在奶娘的陪同下,步履蹒跚地靠近母亲。
陆韵眸中灵光一闪,连忙拉过他,装作不经意让卫蘅朝向前方。
睁眼之际,恰好看到那团血肉模的身影!
顿时,孩童尖锐的哭叫声响彻云霄,刺得人耳膜生疼。
“娘,我害怕!那是什么,我好害怕……”
“蘅儿!”
陆韵将他紧搂在怀中,轻拍后背,抬头目光羞愤地看向卫璟。
“二公子,你可以怀疑我,我不过蒲柳之身,死不足惜!可蘅儿只是个孩子,这般血腥场面让他夜晚如何安睡?他是卫郎唯一的血脉,倘若惊厥夭折,你可担当得起!”
声声质问下,她泪流满面,可右手却在卫璟看不见的地方,又狠狠拧了一把。
卫蘅吃痛,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卫璟头疼欲裂,耳旁回荡着她的质问,只要提及大哥,他终究无力反驳,抬手朝陆韵一拜。
“此事是我唐突,陆姑娘与兄长本就两情相悦,琴瑟和鸣,断然不会做出这般出格行径,我妄言了。”
说罢,他吩咐身后随从清风。
“将这吃里扒外,满口谎话之人拖下去重责二十,逐出卫家永不再用!”
清风眼神复杂,看了眼陆韵,到底拱手,不再多言。
“是。”
卫蘅啼哭不止,卫璟看得实在揪心。
“今日多有冒犯,陆姑娘见谅。”
陆韵紧盯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浑身瞬间卸了力,她瘫坐在地上,颤抖抱着孩子。
“霜玢,去把方才二爷来了咱们院子一事散播出去,无需今日,近几日传入老夫人耳中即可!”
“是,奴婢这就去。”霜玢得令,慌忙起身离开。
陆韵轻声哄着卫蘅,心下细细思索。
她没料到卫璟如此轻松便抓出下药之人,进而锁定自己。
今日好在有蘅儿掩护,她才逃过一劫,可想必卫璟心中怀疑未消。
此后若再想行事,怕就难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她至少要先得到一样!
时间一晃三日。
宿风院内,姜明薇卧在长廊的软榻之上,身上盖着狐裘,面容憔悴。
花萃拿着药碗递到她嘴边,刚灌了两口,姜明薇便不喝了,急得她直跺脚。
“小姐,多少再喝些,自那日受寒后,你这几日低烧不退,大夫说再不痊愈是要拖成大病的!”
姜明薇苦得小脸皱成一团。
她以前喝过中药啊,可这古人喝的中药,竟然是现代的plus版!
真的好苦,和她的命一样……
“好花萃,我真的没事,你让我睡一会儿就行!”
“那不行,我必须看着小姐喝完,你若是嫌苦,我去拿两个蜜饯?”
姜明薇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
花萃点头,将药碗放置一旁便进了屋。
未曾看见姜明薇偷偷摸摸起身,将药碗沿着廊下花墙,偷偷倒了三分之一。
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喜滋滋地躺在软榻上装睡。
全然不知她“自作聪明”的一幕,尽数落在院门口的男人眼中。
卫璟眸中含笑,严峻脸色也松缓下来。
他这个大嫂,当真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刚想踏入院中,询问姜明薇身体如何,却见清风匆忙来报。
“二爷,老夫人要您去一趟。”
“此刻?”
卫璟蹙眉,“说什么事了吗?”
“不曾。”清风摇头,“不过陆姑娘也在,老夫人面色不虞,怕是因着那日的兴师问罪!”
卫璟定定地又看了姜明薇一眼,随即转身。
“走,去看看。”
二人离去,姜明薇缓缓抬眸,望向空无一人的门口,秀眉微蹙。
奇怪,她怎么觉得方才门口像是有人在看她呢?
路上,清风忍了又忍,终究不吐不快。
“二爷,那日我便想同你说,陆氏分明心中有鬼,寻死觅活皆是借口,为何后来又不追究了?”
“若继续往下查,必定能查到下药真凶啊!”
卫璟斜睨了他一眼,声音警告。
“这种话在我面前说便罢了,不可在外乱说。”
“可……”清风急得抓耳挠腮。
“我曾在军中见过她与大哥形影不离,想来二人有些感情,若是因此伤了兄弟和气,我于心不忍。”
卫璟面色平静,未见清风撇了撇嘴。
人都不在了,谈何兄弟情义?
不多时,二人来到老夫人的眠风阁。
她端坐堂中主位,一旁坐着凄凄惨惨的陆韵。
见到卫璟便慌忙低头,害怕又惹人怜惜。
卫璟抬脚上前,朝老夫人恭敬一拜,“听闻母亲有事找儿子,不知何事?”
老夫人冷哼,手中拐杖抬起,重重落在卫璟肩头。
“心肠歹毒的东西,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