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是某种矿物雕琢而成的,手艺不算精细,甚至显得粗糙简陋,上面刻着星辰与星云的图案,而狗头人嘟嘟施展的,应该是类似【通晓语言】,可以让人理解、交谈、阅读的智慧法术。
死之镰刀杀气腾腾、死之袍黑雾涌动,强大的结界之力,将落下的雨滴隔绝。
牧然没有说话,而是站立在雨中,审视这异界的生命体。可正是这样邪性诡异的气场,令嘟嘟与它身旁的鼠魔宠心惊胆颤。
“因何与我对话?”
“大人要去剿灭它们吗?”嘟嘟忐忑的抬头仰望,虽是询问但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期待:“如果大人需要,嘟嘟可以为您带路。”
哦?这狗头人……是个狗奸?
“它们不是你的族人么?你要出卖它们?”
嘟嘟连忙摇头:“它们都是坏的狗头人,一群卑鄙的恶棍、流氓,它们只会侵略、破坏、抢夺、蹂躏、折磨,从不会进行建设、生产、种植。它们是泥渣里的害虫、沉溺于罪恶的无耻之徒,嘟嘟虽然和它们出身同一氏族,可嘟嘟是巴哈姆特神的信徒,嘟嘟讨厌它们。”
通过狗头人嘟嘟的叙述,牧然才明白了狗头人的来历。
按它所说,它们部落原本生活在荒野的高岭地,忽然有一天,空间出现乱流,它们误入,等走出来时已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丰富的植物生态、琳琅满目的资源,它们发现了这世界的与众不同,它们喜欢这个富饶、彩色的新世界,它们决定要在这里建立起属于狗头人的国度。
“在高岭地时,它们就常欺负嘟嘟,来到这个异界……大人的世界,玛玛首领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地方,便占据了作为图噜氏族的营地,并将生活在那里的大螳螂驯服成为坐骑……可它们脑子里每天想的还是打劫、掠夺,从未想着要进行生产……”
“嘟嘟和利利就劝它们学习耕种,但它们不听,还把嘟嘟和利利吊起来用鞭子抽打……有一天,这个废墟突然飞来了好多大鸭子,玛玛带齐手下出来狩猎,不过那些大鸭子太厉害了,它们打不过……”
“嘟嘟和利利就趁机逃走,可利利被发现了,没能跟着嘟嘟逃出来,如果大人能够剿灭它们,那嘟嘟就可以把利利救出来了。”
“利利是嘟嘟的好朋友。”
说完这些后,狗头人满怀希望的看着牧然。
牧然静静的听着,这时才问:“你们来到地球多久了?”
“大人的世界叫做地球吗?”嘟嘟一下子就理解了牧然的话,狗头人的智慧程度似乎并不比人类差多少:“地球的时间比密尔米星短,按照日出日落为一天,今天已经是第84天呢。”
这么算的话,好像就是温泉镇的人迁移到禾仓基地不久之后发生的事,的确说得通。
“那你应该知道,在我们眼中,你是异世界的生物,你所在的世界、与我所在的世界,是敌对关系。”
“啊?为什么要敌对?”嘟嘟似乎想不通,眼神里露出困惑:“可就算世界敌对,也不代表生活在两个世界的物种要敌对啊?没听过密尔米星要发动侵略的战争……”
说着说着,嘟嘟忽然意识思维上的盲点:“对了,大人,那些信奉库尔图马克的狗头人,侵略性就很强。嘟嘟是巴哈姆特神的信徒,跟它们不一样。”
“那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呢?”牧然低头凝视这个异界生物。
“是巴哈姆特神的指引。”提到自己信仰的善神,嘟嘟眼中立即出现了虔诚的亮光:“在高岭地的时候,嘟嘟就不喜欢库尔图马克的教义,尽管祂是狗头人之神,是狗头人的源头,可祂心胸太狭窄了,狡猾且目光浅薄、没有远见,靠奴役去获得一切,是不对的。”
“嘟嘟崇敬巴哈姆特神,‘居于任何需要他们的地方,毕其一生为善良的利益进行着微妙而精细的斗争’,这是多么崇高、伟大、善良的教义啊。这才是狗头人应该奉行的至理,尽可能不对尘世造成任何伤害……相比其它种族,狗头人太弱了,靠贪婪、奴役、吸血、寄生生存,不是正道,狗头人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只有遵从巴哈姆特神的教义,努力遵从善道,狗头人才能获得正确的延续。”
谈到信仰,嘟嘟身上便出现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佝偻矮小的它,显得格外自信。
“逃出来后,嘟嘟每天都虔诚祷告,终于在昨夜,神徽发出圣光,巴哈姆特神降下神迹,认可了嘟嘟,并对嘟嘟说,‘将有一位以死之力行走人间,同时亦奉善道为守序之理的大人’……”
“巴哈姆特神说大人是行善道的使徒,大人可以帮到利利,巴哈姆特神建议嘟嘟向大人求助。所以嘟嘟就来了。”
听着听着,牧然忽然有点理解了。
这些异界生灵的思维,跟地球人是不一样的。雪之星的妖精如此、这密尔米星即赤之星的狗头人嘟嘟亦是如此。妖精且不说,他并不信仰神只,不,应该说他敬仰的是整个天地自然,即他们世界的创世六大圣灵。
可来自赤之星的狗头人便完全不同,作为一个神迹显世的多元星球,生活其中的物种,对于神灵的信仰理解,是完全奉行到生活之中的。
“神灵高于一切”——所以,神灵之语即圣言,既然有了神示,它根本不考虑作为异界土着生灵的牧然,是否会有危险、是否会伤害自己。它完全信任神灵的指示。
见黑袍下的牧然没有流露出要去剿灭狗头人的意思,嘟嘟好像有点急了。
“大人,库尔图马克是野蛮、邪恶的神灵,祂只会教唆信徒行毁坏掠夺之道,若是大人放任,将来必定成为地球的敌人,对了——”仿佛想到了什么,嘟嘟连忙昂着头,真诚的说道“如果大人不管,那这世界的圣物就要落入图噜氏族之手啦。”
“哦?”牧然若有所思的盯着狗头人:“什么圣物?”
“就是大人这个世界所孕育的奇异植物啊。”
奇异植物?难道是太阳花、美味番茄树那样的神奇植物?
这种拥有不可思议作用的植物,某种角度而言,确实可以视作圣物。
“那个据点有多少狗头人?”
嘟嘟看了一眼此时地上十多具同胞的尸体,计算了一下,才回答道:“还有一百多个、另外它们都有驯服的大螳螂作为魔宠。”
一百多个狗头人、不确定数量的变异螳螂,这明显超出牧然的能力范围,估计得找些帮手来才行。
“单凭我自己,恐怕无法剿灭图噜氏族部落。”
谁知听到牧然的话,嘟嘟反而露出深深的不解:“大人说笑了,您持有如此强大的神器,于夜色中无声无息,就算再多几倍狗头人,都难不到大人吧?”
“神器?”牧然见狗头人嘟嘟不住打量自己身上披着的夜灵死之袍,不禁心中一动:“你说这件黑袍是神器?”
“如此纯粹的黑暗,当然是神器。”嘟嘟想了想,又露出迟疑之色,摇了摇头:“也许还不是神器,但已有神器之资,可称为‘准神器’,只有寻找到路途的不朽者,才能制作这样的装备,才有可能缔结出如此的神性火花……”
白色普通、绿色精良、蓝色优秀、金色传说、紫色完美……这是以太装备色泽所代表的意义,那么粉色,原来就是准神器?
虽然嘟嘟是异界生物,但它所生活的是魔幻世界,对于装备的理解必然与地球人类不同。既然它这么说,想必是错不了的。而且从颜色划分品质方面看,似乎也没错。
原来自己手持的,竟然是准神器。那么,阿贝的灵魂纪念币,也是一件准神器?
嘟嘟的话,解开了困扰牧然许久的疑惑。而听嘟嘟的意思,是认为自己可以轻松进入据点,然后悄无声息斩杀所有狗头人?
“我并没有你想象中强大,黑暗虽然保护了我,但我也不能在黑暗中行动自如。”
“这并不难,大人。我现在是巴哈姆特神亲自擢升的牧师,可以为大人附加【感觉增强】的神术。”嘟嘟说完,捉住星辰与星云图纹的徽章,念诵虔诚的祷告,然后淡淡的光辉从徽章上射出,照向牧然。
死之袍的防御结界并没有阻挡这道光辉,代表着这个法术是无害的。
而瞬间,牧然就发现整个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天空仍下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厚厚的云层将星光、月光全部挡住,整个镇子里只有以太水晶碑散发的朦胧光辉在照亮着,然而在牧师神术的加强下,牧然好像拥有了类似“盲视”的能力,即便是黑暗的环境里,他都能看清很多东西。
虽然不是清晰的视野,但足够他视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死之袍隐匿遮掩,确实可以在完全漆黑的环境中自由行动。
牧然捉起缠在手腕处的银哨子,吹出代表着“回来”指令的哨音,等了有几分钟,琥珀便带着韩沁峰和猫猫们又回到镇子里。
离远见到一堆尸体里中挺身站立的黑袍人,韩沁峰才把悬着的心放下。
琥珀速度最快,最先来到牧然身旁,接着才是骑乘橘猫的韩沁峰,“阿然哥!”他喊了一句,才发现牧然面前的矮小狗头人、以及它身旁的变异幼鼠。
“这是啥东西啊?”
六只凶猛的大猫,以及大猫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掠视,让变异幼鼠瑟瑟发抖。嘟嘟连忙将变异鼠牵到身后,勇敢的反驳:“嘟嘟才不是东西呢,嘟嘟是狗头人,吱吱是嘟嘟的魔宠。虽然你是大人的朋友,但请不要吓唬吱吱,吱吱胆子很小。”
“狗头人?这是异界生物吧,阿然哥?”韩沁峰不由得把目光移向牧然。
牧然将嘟嘟的来历简略讲了讲,他这才恍然大悟。
“这不好吧,要不咱们回去找些人过来?我觉得人多点才安全……”
“没事的,你知道我的感知值很高,真话假话,我能感知分辨,它没有说谎。”牧然笑着道:“的确如它所言,在漆黑的环境下对我更有利,所以你们找个地方藏好,等我回来,要是我明天还没有出来,你就回去帮我找阿许。”
两人没有忘记去捡剩下的鸭蛋、分解这些狗头人、变异螳螂的尸体获得晶核。
嘟嘟见牧然答应去剿灭狗头人部落,当即就开心了,连忙骑上它的老鼠魔宠。这只老鼠是地球上的变异鼠,还是一只几个月大的幼鼠而已,高度不足半米,但矮小的狗头人骑着,却是刚刚好。
它在前面带路,牧然和韩沁峰也各自骑上狸花猫和橘猫、领着四只大猫跟在后面。
温泉镇尾连着一条临河的林荫小道,高耸的巨大树木让这里变成荒野感十足的偏僻之地,走着走着,嘟嘟将两人带到一条过河小桥前。
牧然记得这里,这应该是一处背靠山脉的半岛社区。
末世前,温泉镇以丰富的温泉资源闻名,是非常有名的度假区、疗养部。有几个特别高级的场地,这便是其中之一。
来到此地,便没有路了,只能过河。过河登岛后,上面有一个山庄式的上流社区,背靠大山,只有64户独栋别墅,占地极广。社区风景优美,出门便是澄澈水道, 曾一度是牧然的梦想之家。
只是这个地方深入大山,入口处接驳河道,环境固然清幽、但位置偏僻,估计是没有活人的。就算有,也早就死光了。
“大人,玛玛占据了这里后,便布下了一层心灵迷锁,阻挡外物。”嘟嘟指着桥上那层浓雾,这是一种法术造物,类似守护结界之类:“有神器护身,迷锁的心灵迷雾对您起不了作用,如果是我们踏入,迷锁会发出信号向玛玛示警,我们就不进去了。”
等韩沁峰、琥珀他们藏好后,牧然定了定神,独自迈入桥上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