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白想到那个紫红脸膛的阔脸壮汉眼中泛着亮光的看着自己,殷勤的招呼老板再为自己上一碗馄饨和一个茶叶蛋的景象,不由得气血上涌。
他自知自己是神,不该过多掺和凡间事,可是他还是对这个耿直善良的漕帮帮主生了一丝怜悯之情。
“清风,你随我去看看。”
“是。”
“阿白弟弟,我也随你一起去吧。”水沅沅起身。
“也好,沅沅姐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以及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随在下一起去勘查现场并定会有所收获。”
水沅沅见公孙白夸她,便得意的对袁昱青扬起下巴笑,那神情像极了摇着尾巴求夸奖的宠物狗狗。
袁昱青被水沅沅明媚的笑容晃着了眼,他不敢再看,忙避开目光。
“公孙兄,我们不可卷入丽水城的纷争……”袁昱青想了想犹豫的开口。
“袁兄放心,吾自有分寸。”
公孙白与袁昱青一样不愿意卷入丽水城的纷争中,袁昱青是因为密使的身份不能暴露,而公孙白则是因为他本就不欲管凡间事。
公孙白见水沅沅主动提出与自己一道,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正想要找个借口喊水沅沅一道出门,又怕太过刻意引起袁昱青的疑心。
公孙白和水沅沅带着清风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晚饭后。丽水城作为富庶的水路中转枢纽城镇白天是一种热闹,晚间则是另一种繁华。
丽水城有一些场所是从晚间起才开始营业,那些花楼画舫笙婉转,香风浮荡,多少过路商船的主人迷失在这纸醉金迷中,辛苦走商冒险所得的身家被这些柔弱无骨的莺莺燕燕所掏一空。
倚香楼是这些香楼的翘楚,倚香楼的姑娘们大都是从江南各地收集挑选出来的,姿容样貌皆出众,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倚香楼每年还在新年之前开展诗茶会,广邀各地名士雅客到此一聚,饮茶斗诗,若能在倚香楼茶诗会中脱颖而出夺得魁首,就能在倚香楼中随其心意挑选一位姑娘体验一把洞房花烛夜,诗魁夺名时。
倚香楼之所以说让夺魁者体验“洞房花烛夜”,那是因为倚香楼有一种秘药,让女支女服上一丸,便可让客人体会到如同初、夜的感受。
并且倚香楼会在楼中为客人大肆操办“婚礼”,还会安排司仪、傧相、“亲戚”等人来参加婚礼,闹洞房,让客人如同真的在进行大婚一样。当然这些一众人等都是倚香楼着人扮演的,但是为了能让魁首身临其境的体验一把花烛夜、小登科的感受,倚香楼做得是相当出色了。
这也是为什么丽水城小小的一个倚香楼举办的诗茶会能吸引天下众多学子值年关之际齐赴丽水城的原因了。
“去丽水城做新郎”一度成了风流雅士们之中很高的荣誉。。
因为这不仅仅是体验了一把新婚,还证明了其才学出众、头角峥嵘。
是夜,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丽水城茶诗会的日子,倚香楼门前人头攒动,挤不进去的就站在门外垫脚看热闹。
倚香楼的茶诗会收一两银子的入门站票费用,付钱的人能领到一块小牌子,凭此牌子可以在走廊站着看。
付五两银子可以得到一个凳子和一杯不可续杯的茶水。
如若需要坐在前排则需付十两银子,不仅能得到一壶茶水,还能得到几小碟干果。同样茶水不能续,若是想再续上一壶茶则另要出钱买。
至于雅间包厢,则是竞拍制度,价高者得。听闻有人为了得到一间雅间,能出价到千两。
当然,这只是看客的费用。
要是上台参与茶诗会的角逐,报名费就要五十两银子。
普通老百姓一年的嚼用若在物价不低的丽水城也才十几两,在乡下五两银子就够一家老小好几口人的一年嚼用。
如此对比,倚香楼的茶诗会各项收费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天价了。
这样,一个报名费就把入选者的家世门槛设高了。
公孙白背手看向水雾氤氲中的倚香楼,那灯火通明的背后定是暗藏着什么龌龊动机。倚香楼用茶诗会从天下各地筛选出的家世显赫的青年才子,其真正的目的到是什么呢?
“阿白弟弟你看?”
水沅沅指向一处,悄声唤着公孙白。
公孙白顺着水沅沅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倚香楼靠近水面的一角从墙上放下了一个软梯,一个身形婀娜的黑袍女子从软梯上下来。
黑袍女子带着帽兜看不清面目,但是水沅沅却小声惊呼:“是娇红姑娘!”
“你怎么看出来是娇红姑娘?”公孙白问。
水沅沅语气中略有几分得意:“阿白弟弟有所不知,本姑娘最拿手的技能不是易容术和绘画,而是观骨相识人,只要是我见过并留心观察的人,即使他易了容,我也能从其全身的骨相特点看出是谁。”
公孙白不禁在心里赞叹,果然有些人生来天赋异禀!
“咦,她进了停在暗处的一辆马车,她要去哪里?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不用。”公孙白制止了跃跃欲试的水沅沅,对着暗处吩咐道:“跟上去看看娇红姑娘去往何处,去见何人,探听她此行所为何事。”
“是。”
黑暗处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很轻的衣襟翻飞的声音,周围又归入了宁静。
水沅沅不禁瞠目结舌,半晌才感叹道:“公孙暗卫营,果然名不虚传!”
“走吧。”
公孙白没有接水沅沅的话,而是转身就走。
“去哪儿?朗府吗?”
“朗府去不去都行。“
“啊?”
水沅沅这回彻底是被公孙白整懵了:“阿白弟弟,可是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去朗府探一探漕帮帮主被灭门的事情吗?”
“清风已经安排人去查探了,一会儿会把所得结果报于我们。沅沅姐,不如,我们就沿着这丽水河散散步如何?”
水沅沅嘴巴长得像鸡蛋那么大,只见她脸色复杂,欲语还休的盯着公孙白看半天,然后说出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啊,阿白弟弟,你,你不会是想追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