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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当时,痕虽然听从命令,却不愿隐瞒任务的实情,将真相告诉了所有的队员。结果是,除科斯魔以外的所有人都选择了逃跑,无人留下。这也让科斯魔的内心备受打击,因为他以为自己的队友们都和自己一样,抱着力战到底、绝不后退的心态,但事实却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等到队员们再次聚集,并非是他们改变心意,而是因为第五律者、也就是冰之律者被千劫一拳干碎了。他们安全了,自然就回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错不在这些普通的战士们,也不在痕。而是那下达了毫无人性的命令的高层。

这之后的逐火之蛾,就在群众压力以及梅、梅比乌斯、痕等许多人的努力下,撤换了一批高层,并且,梅正式成为了逐火之蛾的最高负责人。

而现在,梅比乌斯又一次听到了让人送死的命令。命令的发起人,是就连梅比乌斯都心怀一丝期待的梅。

这份本就不该有的期待,落空了,但好像也很正常。这是吃人的世界,不是过家家。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没资格说自己比别人更高尚。

“梅比乌斯,你去劝那位希儿,让她……尽量,帮助人类。”

“……切。”

梅比乌斯走向希儿,云辅雨立刻向前半步,把她拦在了几步之外。

梅比乌斯没在意他,而是对着希儿问道:“希儿,你能看出现在的情况吗?”

希儿微微点头:“我们生命相连,律者是绝对不会死的。”

梅比乌斯:“你有什么想法吗?”

希儿:“……梅比乌斯博士,您直说吧。”

梅比乌斯深呼吸一口气:“希儿,我代表人类,请你与律者归于一体,给予我们一个‘杀死律者’的机会。”

请你给予我们,一个杀死你的机会。

哈,多么讽刺啊,这让梅比乌斯忍不住想笑。

云辅雨皱着眉摇头:“梅比乌斯,你不要再和我们说这种话了!希儿就是希儿,她不应该为了谁而牺牲!逐火之蛾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想到其他办法的吗?”

梅比乌斯摇了摇头:“你以为呢?逐火之蛾里的也都是凡人,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

她的语气中满是讥讽:“否则呢?逐火之蛾的确能带着希儿远离律者,但律者才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她可以肆意地在世界各地播撒瘟疫疾病,她可以肆意地定点击杀人类的精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人类都只会期待希儿自我牺牲,而不会期待自己能找到其他办法!”

梅比乌斯一口气说了好多,她甚至有些失控地冲着云辅雨大喊大叫。

“普通人希望希儿自我牺牲,尽快解决这场战争;高层希望希儿自我牺牲,尽快消除一切对他们的威胁;那些战士都希望希儿自我牺牲,这样他们就可以尽快回家与亲人朋友相伴;甚至,就连我也希望希儿自我牺牲,这样才能尽快结束这良心的折磨!”

“云辅雨,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可以严肃地告诉你!一个人诉求在全世界的呼声中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我们都是卑弱的凡人,只能在痛苦中挣扎、在失落中适应、在绝望中沉沦!!”

最后,梅比乌斯冷冷说道:“不要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世人,根本从未把你的想法放在眼里。无论是我、梅、包括联合国高高在上的那些人……说到底,我们都只是命运的奴隶,在崩坏的剧本中节节败退。”

“现在,我按照‘剧本’所写,请希儿做出选择。而你的话语,对我、对她,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在希儿出现在逐火之蛾视线那刻,剧本就已经写好了。”

这才是真正的“险恶的命运”。

因为除了让希儿做出那个选择,不会有人思考其他解决办法了。麻烦、代价大、极有可能出现意外……这个时候,谁会在意希儿的想法?

至于云辅雨,他只是个有点力气的莽夫,更不会有人注意他了。

这也正是梅比乌斯如此激动的原因。她讨厌这种被迫抉择的感觉,更讨厌这种人类的劣性彻底展露的场面。

~

静静听着梅比乌斯的话语,希儿心底的抉择也逐渐明确。无论是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自身的最纯粹的天性,她都觉得自我牺牲是更好的选择。

甚至,希儿还有些急切地想去落实这件事,因为……

再这样下去,希儿的记忆会变得很奇怪的。

记忆中他手掌上的血肉模糊,回忆起来却只觉得毫无波澜。记忆中和他在海滩度过的那一晚,回忆起来却只有满满的反胃。记忆中和他在林中漫步的那些私话,回忆起来却只剩下厌恶。

还有,记忆中每个含笑看着他吃的饱饱的镜头,此时此刻,却都觉得屈辱至极,觉得自己居然如此低贱。

可这是不对的,希儿明明“记得”,自己应该很开心的。

所以,趁着自己还没有变得更奇怪,她要尽快、尽快去做出选择,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后悔。

希儿鼓起了勇气:“我明白了。梅比乌斯,云辅雨,请你们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会做出最好的选择,主动将力量还给律者。到那个时候,我依附于创生的意识将会消散,新生的律者不再是我和凋亡中的任何一人。”

她看向梅比乌斯:“所以,请你们不要留情,尽快将律者击杀。”

她又看向云辅雨:“抱歉,希儿一直说要和你一起离开这里,结果却是希儿主动违约……”

希儿好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心头的那抹反感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因为,反感越重,那就证明希儿原本的感情就越重。

真奇怪啊,明明才认识他不久。

希儿咬着嘴唇,最后只对他说:“你不用担心希儿的。律者的意识正在干扰我的情感,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云辅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希儿的短发,少女下意识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一点,轻嗅着衣领的味道,突然落寞地低下脑袋……然后,坚定地抬起头,向着激战中的凋亡伸出手掌———

生命的波动开始荡漾,创生的力量附着在无形的丝线上,朝着凋亡伸去。乳白色的力量有少许逸散,即便只是这些许的力量,却也让城市破碎的沥青路上有花草破土而出。

她像是圣女祈祷一般,阖上双眸,面容恬静,伸手触向前方的神明。

创生的权柄缓缓流动,为希儿披上乳白色的轻纱,远方的暗红色的荆棘与触手贪婪地吸收她的力量,沿着丝线入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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