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道，“丘先生当年能够帮助君主纵横天下，无人能挡，大约也是靠着这一件武器。”
她转头看了看宗胤，只见宗胤双眼紧盯着她，神情认真且投入。
秦臻一笑，“这最后一样武器的制作方法，我可以写给宗大人，只不过能不能够参透，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
宗胤怔了怔，他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愕然道，“秦大人，难道你就不怕我参透了，反过来去对付大燕么？”
秦臻拿着笔边写边道，“前提是你得能参透才行。”
她写完之后将纸推了过去，宗胤拿起一看愣住了，秦臻也没跟他玩花样，字写得整整齐齐，但是写的什么他却一点都看不懂，与其说这是文字，倒不如说更类似于符咒，却又不同于符咒。
“这是什么？”
秦臻道，“这便是那件武器的制作方法，你手中拿的，正是天书的最后一章。”
宗胤再次低下头，企图从中看出些门道，然而他横看竖看，无论怎么看都无法看明白。
秦臻道，“这世间似宗大人与燕王殿下这般聪慧绝伦超凡脱俗者寥寥无几，但是你们二人绝无可能参透这最后一章。”
宗胤点头，“不错，我确实看不懂。”
“以宗大人的能力，想必已经知道丘家还有后人尚存于世。丘先生当年虽将天书流传于世，但却无一人能够读懂，哪怕丘家后人也不例外，宗大人你觉得是为什么？”
宗胤愣了愣，没想到秦臻会这样反问，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确实，丘泽之有如此能力，行走于世间已无人能敌，为何不将天书传给后世子孙，以至于丘家败落，子孙散落各处，甚至还有人为了生计落草为寇。
秦臻见他陷入沉思，是认认真真在想她的问题，又问到，“宗大人觉得宣城那件武器的威力如何？”
宗胤思路被打断，想也不想脱口便道，“如雷贯耳，震彻云霄，有排山倒海之力，火光迸射之处如山崩地裂，黑烟覆及之处，所有东西尽为齑粉。”
“不错，正是这样。所以丘先生才不能将此物传下去。”
宗胤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火药一旦普及，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无异于是灾难。
“这东西我是做出来了，但却并未向军器所提报，也从未向陛下言明。你知道的，我和阿慎阿琰在书院大比中拿了第一，得了殿试的资格。春闱之后我去了军器所。本来我是打算先在军器所混上几年，再随便找个理由向陛下辞官归隐，若非魏军苦苦相逼，我是绝对不会将此物公之于世的。”
宗胤点了点头，秦臻说的不错，这东西威力巨大，十分危险。秦臻若是将此物拿去向燕帝邀功，下场就是被扣留在燕京，就算是死，燕帝都不会放她离开。
无论哪一个当权者都会这么做，她只能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宗大人，我也想问你，若你能解出天书这最后一章，掌握了这关乎天下命脉的武器，你是否会呈给魏君？”
宗胤想了想，沉默了，这个问题确实难以回答。若是他没有见过火药的威力，确实能够毫不犹豫地说会献给君上。
然而见过火药那毁天灭地的威力之后，现在秦臻这么问，他也说不准，因为这件武器一旦为国君所掌握，接下来的五洲大陆定然是硝烟四起生灵涂炭。
各国的平衡打破，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秦臻见他犹豫了，又道，“看来宗大人和我一样，我们为人臣子，有相同的顾虑。有道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手中握着的是天下苍生，所以根本不敢赌。”
没想到此人如此通透，还有这样的胸襟格局，难怪沈暮宸这样的人都与她交好，宗胤不禁多望了她几眼。若此人身在大魏，说不定自己也会与她成为朋友。
“我这个人吧，名利于我如浮云，以前穷怕了。我其实就想赚个钱，潇潇洒洒过完下半辈子。不过玄宫宫主那老小子一肚子心眼，这条财路算是断了。对了，有机会我还得去趟谓州。”
？
正说着天书呢，怎么突然骂丘宫主又讲起谓州，这人思路的跨度还真是大。
他沉吟片刻问道，“去谓州做什么，据我所知，谓州要再往北走一些，只不过气候苦寒，穷山恶水。你们大燕大约只会把犯了罪的人发配去那里。”宗胤不理解。
“不错，柳氏一族，哦，柳氏你大概还不知道是谁，就是我爷爷那个小妾，还有我爹那几个不成器的庶弟，都被发配去了谓州。我得去他们门口撒几把钱，叫他们好好看看。”
。。。
宗胤语塞，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他不禁莞尔出声，这人真是记仇的一把好手。
“不过可惜，谓州我大概是去不了了。”
“怎么了？”
秦臻双臂抱起枕在脑后，姿势无比轻松：“我从宣州出来并没有回宫，而是直接来了幽州。想必要不了多久，我做的武器就会传到陛下和沈逸清的耳朵里，这一仗过去，我只有死遁才能脱身。”
宗胤趁势道，“秦大人难道就没有想过来大魏？”
秦臻摇了摇头，“宗大人好意我心领了，一臣不事二主，我也怕史官的口诛笔伐，况且去了大魏，国君一样不会放我离开，我自由惯了，不想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就算魏君要杀我，我也认了。天书的事，还请宗大人见谅，恕我无法帮你解读。”
“好吧，秦大人的想法，我想我是理解了。”
难得两人能够像朋友一样心平气和坐着去聊一些事情，秦臻也足够坦诚。
宗胤与她聊下来，更觉得此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况且她确实没有拿武器邀功的意思，否则，早在魏军压境之时，石令先和辛时安早就拿出这样武器对付魏军了，又岂会等到她从宣州赶来。
宗胤回了帐子坐在桌案前，回想起两人晚上的谈话陷入了沉思，直到灯油渐渐枯竭，油灯的火焰时明时暗，最后噗的一声灭掉，宗胤才惊觉，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他也僵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