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家法”二字,周围的丫鬟和嬷嬷本能地抖了抖,一脸害怕。
柳月眠则暗暗勾起嘴角,谢淮不在,看这回还有谁能护得了她?
下一瞬,在周围下人震惊的目光中,苏怡言找了把圈椅子从容不迫坐下,甚至还让旁边的丫鬟给自己沏了杯茶。
她淡笑着打断了谢老夫人的话:“不必了,谢老夫人的家法还是留给你们谢家人,我一个外人可无福消受。在你眼中人人都想进的谢府我并不稀罕,所以赶紧让你那好孙儿在和离书上签字吧!”
谢老夫人睁大眼睛,被苏怡言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女子模样分明没有变化,但整个人仿佛都不同了,让人不敢随意拿捏。
已经许久没有小辈敢如此顶撞过她了,谢老夫人气得手抖:“放肆!和离不可能,我要让我孙儿休了你!”
谢老夫人笃定苏怡言会害怕,自古以来,没有女子不害怕被夫家休弃的。
“休了我?不知七出之条中,谢老夫人打算定我的哪一条罪?”
苏怡言过于平静的态度让谢老夫人有些怔愣,但还是开口道:“你犯了两条——无子,嫉妒。”
果然,和苏怡言猜想的差不多。
“我今日来便是要告诉老夫人一件事……”苏怡言将自己的衣袖往上一掀,雪白的手臂上一点朱红守宫砂鲜艳夺目。
“这是——!”谢老夫人猛地站起来,一脸震惊。
“老夫人,你家孙儿自己身体不行,我到如今还是清白之身,这无子总怪不到我头上来吧?”苏怡言面上委屈。
在场的下人一片哗然。
“堂堂谢家长公子竟然不行!”
“……怪不得少夫人嫁过来两年了都没有怀上孩子。”
“长得那般俊俏,真是可惜了,原来是中看不中用啊……”
谢老夫人两眼一黑,差点因为这个噩耗晕过去。
“苏妹妹怎能胡言乱语,长公子身强体健,会不会是你自己不讨夫君欢心……”
柳月眠的一番话让谢老夫人又缓了过来,顿时恢复了信心:“对,定是你不得我孙儿喜欢,便往我孙儿身上泼脏水!”
“我有一事不明……郡主如何得知他身强体健?”
苏怡言的切入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柳月眠和谢老夫人都愣了愣,顿时都闭上了嘴。
苏怡言接着道:“……我之前倒是也想过,是不是自己不得夫君欢心?所以后来我同意为他纳了许多美妾,老夫人不会忘记了吧?甚至前几日,连我自己的亲妹妹都送到府上来了,这嫉妒一条也算不得吧?”
“……可怜我那妹妹,刚来府中一日便被他赶了出去,外头人可都瞧见了……”
苏怡言一脸悲痛,掏出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如此看来,长公子真当是力不从心……”
这事情还是彩云打听到的,无意间说给了她听,今日算是派上用场了。
苏怡言左一句“他不行”,右一句“他不行”。
一时间,整个松鹤堂内都回荡着苏怡言铿锵有力,荡气回肠的声音——“谢淮不行。”
谢老夫人的脸都黑了。
“……一日之内,我要外面那些流言全部消失,否则我保证老夫人您谢府嫡长子的流言明日传遍京城。”
苏怡言直接威胁道。
如今她已经确定,外头关于她的那些流言都是谢府放出来的,若说此事谢淮不知道,未免太过牵强。
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不过那种情绪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既然谢淮没有给她留活路,那她也没有必要给他留面子,这是他逼她的……
谢老夫人面色铁青。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一个小辈威胁,偏偏她还不得不妥协。
当初外面先是有了一点流言,谢老夫人有些担心好端端的提和离会有人在背后议论侯府。后来还是郡主给她出了主意,率先往苏怡言身上泼脏水,这样不仅不会影响谢家,还能让谢家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谢老夫人本打算就此作罢,放苏怡言离开。
但不知为何,她突然一阵烦躁不甘,面容有瞬间的扭曲,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只要将苏怡言软禁在府中,谁人还敢说她静安侯府的闲话?
“来人,给我将她拿下!”
还未等周围的嬷嬷动手,苏怡言身旁的丫鬟拎起她就一阵风地往外跑。两人来到院外,一群护卫围了上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少夫人,对不住了……”护卫们慢慢向她们靠近。
下一瞬,一道黑影晃过。
护卫们“砰砰砰”地全都被撂倒在地,躺得整整齐齐。
那丫鬟趁机逃跑,足尖轻点几下,轻松地带着苏怡言跃出了静安侯府。
苏怡言安全出了府,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只是她总觉得有些奇怪,直至她离开,谢淮都没有露过面。
……
等护卫们哎哟哎哟地爬起来,哪里还有苏怡言的影子。
“竹三,你是我侯府中的人,你到底帮着谁!”谢老夫人气得差点抡起了拐杖。
竹三没有理会,他无所谓地拍拍身上的灰尘,一个飞身消失在了原地。
主子只吩咐他保护少夫人的安全,又没让他管别的……
眼见人跑了,谢老夫人跌坐回太师椅,无奈地挥手叫来管家:“让外面那些人闭嘴!快,快去呀!”
过了片刻,管家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不好了老夫人,那些流言控制不住了……”
“什么意思?”谢老夫人神色一凛。
“……外面传流言的不光是我们收买的人,还有旁人,但对方身份神秘,实在查不出来是谁……”
“什么!”谢老夫人顿时瘫倒在椅子里。
那明日岂不是全京城都要看她静安侯府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