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内容是去斋藤的道场学习,女生们需要趁着空档准备好明天大祭的准备。
“要死。”
江离猛然从铺子上惊醒,他抓起边上的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
“你醒啦。”
角落里喉头黏膜蠕动的声音传来,比企谷正抱着江离之前放在小桌上的书看着。
昨天晚上,江离被女生叫去打扫神社一直搞到很晚,女生走后,斋藤又打了个电话把正在熟睡的比企谷叫来,三人把堆满落叶和枯枝的编织袋整理好,放到拖拉机上。因此特许他们明天早上可以晚起。
乡间的打扫和劳作不比攀岩,兵击这些又潇洒又彰显男人气质的轻便活,以前农村长时间弯腰老年腰肌劳损再也直不起来的人比比皆是。江离也不例外,回到房间后,一拉被子就沉沉睡着了。
即使睡着了,眼底还是斋藤额头那顶照明灯扫来扫去的白色幻影。
“你不再睡会吗?”
“多谢,有你在边上无声的盯着我想睡也睡不着。”江离开了个玩笑,草草穿起衣服来。
他们的房间在道场深处,待到拉开的和纸门的时候,清晨慵懒的阳光在庭院梨枝的绿叶上跳跃着跃入房间,梨树下是被朝雾侵袭后留下的水蒙蒙的石子地面。
道场的另一端传来了小学生不约而同的赞叹和鼓掌声,紧张的修学已经开始了。
“累死我了。”江离朝着太阳伸了个懒腰,挑出了木构屋檐上,挂着白瓷烧制的风铃,铃舌下方是好好写着娟秀字迹的护符。
直到现在他的腰肢还隐隐酸痛。
“待会做什么?”
江离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三明治大啖起来,“好吃。”
“雪之下她们给你留的。”
“承蒙厚爱。”江离双手合十祈祷,马不停蹄的继续吃了起来。
“你不先刷牙吗?”
“刷牙再吃饭不是白刷了吗?”
“你平时也这样?”
“不,平时我先刷牙。”
........
斋藤交给他们的任务是修建神社周围的树枝。不准用油锯,因此他们只能用锯子和园丁剪刀慢慢折腾。
比企谷想开口。
但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离自然而然的挑了最危险繁重的修剪枝桠的工作,而他只需简单的对灌木丛挥舞一下剪刀锋利的刀齿。
“树上的事情我来做好了,你就别........”江离当时笑而不语。
他似乎被小瞧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说小学暑假在乡下待过的他可以轻松爬上大树,连续几年的归家部生活,回到乡下也只是远远待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体育课上的网球,也只能做个花架子罢了。
“雪之下和有比滨她们就在神乐殿练舞吧?”
说是神乐殿,其实不过是个大一点的亭子罢了。
在霓虹,一切事物都会变得很小。
“对啊,你要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不过说不定她们会生气吧?“江离一边据着树枝一边说道。
木屑随着锯齿逐渐深入像雪花一样细细碎碎的向下方飞舞,枯槁的树皮下是嫩绿色的韧皮部,透明的汁液散发出沁人肺腑的青草的味道。
锯木的声音回荡在深林里,斋藤不让用油锯,说是怕扰乱了镇守之森的安宁,就结果来看似乎没什么区别。
“说的也是。”
女生也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吧,宛转如同流莺般舞姿,只想把最好的一面跳给心爱的人。
比企谷下意识看了看树上的江离。
他想起了阳乃的话。
“你这么细心一定很受女性欢迎吧?”比企谷接着问道。
“不,这跟细心有什么关系?只要稍微想想不就成了?换做我是女生我也不愿意在我练舞的时候被别人看见。”
替他人着想也能被称之为虚伪吗?
比企谷无话可说。
“但是你为什么一开始来到侍奉部就和雪之下吵架呢?”
“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有矛盾就需要解决,吵架是最直接抒发情感的状态,快速了解对方对自己的不满,寻找合适的解决方案,只要结果是积极的不就好了。”
江离的思想和常年浸泡在霓虹的思想不同,畏惧撕裂,畏惧争吵,总是要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样子,即使背地里死命的说别人坏话也要维持虚伪的和平。而一旦爆发,却表现出最为残忍最为冷漠的社会性凌辱。
搞笑艺人因为发了几句牢骚就被判上不符合职业的信用失格,不仅被事务所解约,还要面临天价赔偿。
社会性失格,这在江离的家乡是几乎不存在的。
江离是在赤烈的九州上诞生的孩子,有着不同于岛国易于伤感的心脏,那广袤灼热的国土上,遍布着孩子炽热坦率的脚印。
明明是太阳最先升起的国家,霓虹却像是缠上了一层夜色沁在草席里的潮湿般,冰冷冰冷的。
“不过确实,一开始我也有点不对。”江离挠了挠头,“看不惯呐…”他嘟囔道。
为什么几年后再遇到雪之下,她是一副愁眉苦脸冷漠的样子,他才不要。
雪之下会爱上江离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比企谷悲哀的想着。
江离所追求的是这个世间绝对无法存在的纯粹之物。比企谷又想起了阳乃对他说过的话。
他绝不能放任江离继续这样下去,为了雪之下也好,为了江离也好。
比企谷抬头看向树上江离的眼睛。
澄澈的目光宛如一泓清水,阳光和碎叶在上面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