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长途车,闻到那混杂着汽油味儿的空气,冯小小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她赶紧剥了个橘子,酸甜浓烈的气味立刻弥漫了整个车厢,才算把那股恶心压了下去。
“幸好你买了橘子。”冯小小揉着橘子皮,自嘲道:“来城里一趟,怎么变得这么娇气了?”
上次来的时候,她可是从上车睡到下车,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两百斤的大胖子,现在瘦了这么多。
冯小小甚至在想,会不会是自己瘦得太厉害,导致身体素质变差了。
“不是娇气,确实这味有点让人吃不消。”
陆一帆轻声安慰她。
今天的车坐得满满当当,大家怕冷又把窗玻璃关得严严实实。
空气混浊不流通,冯小小本来就不舒服,有这反应很正常。
幸好这条路修整过,路况好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颠簸,司机也技术也不错,行驶得稳稳当当。
只略略有些摇晃。
这么摇摇晃晃,冯小小开始迷糊,没和陆一帆说几句话,靠着他的肩膀睡去。
可能是起得太早,也可能是昨晚太累,她竟然听到了自己轻微的鼾声。
不过只是一瞬间,便睡得人事不知。
好在睡着了,也不会再发恶心。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一直睡到汽车到了总站,他们村子所在县城——名县汽车站,冯小小才被陆一帆轻轻摇醒。
“小小,醒醒,到站了。”
冯小小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啊?”
“名县,你忘了,我们今天回村。”陆一帆笑着说道。
“哦,对哦。”
冯小小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回家了。
她揉了揉眼睛,侧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头正好靠在陆一帆的肩膀上。
陆一帆肩膀宽阔,羽绒服又软和,跟枕头没啥区别,难怪睡得那么舒服。
她忙直起身,茫然四顾:“已经到站了?”
“到了。”
陆一帆艰难地往上坐了坐,冯小小才发现陆一帆坐得很低,把肩膀位置降下来,好让自己头一侧就能靠上。
只是长途车前后排的空间太狭窄,他个子又高大,坐姿非常别扭。
冯小小见他又是捏腰又是捶腿,心里过意不去:“怎么了,腰酸了?”
陆一帆顿时停了手,笑道:“没有,坐久了有点僵,活动活动。”
他从包里拿出保温杯递给她:“喝口热水。”
早上不管是皮蛋瘦肉粥还是鲜肉大包盐放得都重,冯小小确实口渴难耐,嗓子都快冒烟了,接过来连喝几口,这才感觉稍微好点。
这时司机已经开始在倒车,售票员大声通知大家收拾好行李,准备下车了。
冯小小觉得脸干干的很不舒服,忙掏出面小镜子照了照。
这一照,把她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脸惨白没有血色,嘴唇干裂,头发也乱糟糟的。
“怎么成这个鬼样子了。”
冯小小赶紧从包里摸出梳子,把头发梳整齐,又翻出百雀羚,抹在嘴唇上,抿了抿唇。
“还想吐吗?”陆一帆提着包站起来,问她道。
“不想了。”
这一觉的质量非常高,冯小小感觉一点问题没有了。
她理了理头发,跟在陆一帆身后下了车。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了,可是名县比江城冷多了,风又大,一下车冯小小就连打几个寒战。
她深吸了一口气,名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气息,和城里那股混杂着汽车尾气的空气截然不同。
还挺舒服。
残存的那点恶心感觉全被气息给赶跑了。
整个人都变得清爽精神。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你肯定饿了。”陆一帆转头看着冯小小。
冯小小确实饿了,早上虽说被谢曼丽灌了一肚子的油,但是坐了一上午车,早就消化完了。
而且到了名县他们的路程才走了一半多,还有一段艰巨的路程等着他们。
起码得花上两个小时。
“行,走吧。”
他们找了家看着比较干净的国营面店,要了两碗酸辣面。
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闻着那酸酸辣辣的味儿,冯小小胃口大开,一口一口吃得香甜。
陆一帆看着她狼吞虎咽,再没了刚才那没精打彩的样,心里也欢喜。
他尝了一口面,忍不住悄悄道:“没你做的好吃。“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没我做的好吃。”
冯小小抬起头,耸耸鼻子,开玩笑道:“那是你还不够饿,把你饿上几天,你吃什么都香。”
陆一帆看着她那被辣椒油染得红润润,粉嘟嘟的小嘴,心里不是滋味。
这么好的小小,谢曼丽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
虽然说他已经做了决定,谢曼丽一意孤行,就和她不再来往。
可谢曼丽所作所为,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让他没法触碰。
冯小小看他情绪不好,提醒他:“快吃吧,还得去搭驴车。”
表舅他们所在的红星村太偏僻,下了公路,还有一长段小道,不能通汽车,只能坐驴车回去。
好在车站外停了不少驴车,谈好价格,一趟就能拉回村里,不算特别麻烦。
要是晚上到名县,没有驴车,就只能住一晚上再回去。
陆一帆听她这么说,不再多想,抓紧时间吃完面,就到车站外去搭驴车。
因为是年三十,大部分的人都回家过年,驴车不多,只有两辆在寒风中等客人。
其中一位赶车的师傅是位身材瘦削,颔下蓄着把山羊胡的老大爷,嘴里叼了根旱烟杆,“叭哒叭哒”抽着,老远就能闻到浓重的烟叶味。
不知道怎么的,冯小小闻着那烟味,又想吐了。
“换一辆。”
冯小小一阵干呕,见陆一帆走向那老大爷,忙拉住他。
“没事吧?”陆一帆见她这样,有点急了,“会不会感冒了?”
“没事,就是闻着烟味不舒服,太熏人了。”
那位大爷听到他们的对话,看了看自己的旱烟杆,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坐这位大哥的车吧,他不抽烟。”
“不好意思。”
陆一帆冲他挥挥手,笑道。
“没事,城里的姑娘娇气,都闻不得这味儿,我是没这味儿活不了。”
大爷拿着烟杆,倒是没再抽,笑嘻嘻地道。
旁边那位壮实的中年大叔见状,忙上前热情招呼两人,又问他们去哪。
陆一帆跟他说了地方。
这里都是一口价,不需要讲价,两人一共两元钱,就是一元钱一个人。
两人坐上驴车,一路上,冯小小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思绪万千。
也不知道表舅表舅娘过得怎么样,他们的生活有没有改善?
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去了沿海城市打工,村子的变化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