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齐远扬和谢曼丽的话,陆一帆脑中如同炸响了一记炸雷,他下意识扭头看了冯小小一眼,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那里确实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齐远扬目光灼灼地盯着陆一帆的脸,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谢曼丽屏住呼吸,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
“小宇,你是不是也有一块?”她忍不住问道。
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哀求。
那紧张的模样,如果陆一帆告诉她没有,只怕她当场就得晕过去。
陆一帆没有说话,而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伸出右脚,手指一点点地将黑色的棉袜往下拉,露出了大半截白皙的脚背。
他转了转脚,把脚踝正对大家。
在他的脚踝处,赫然有一块心形的黑色胎记。
和齐远扬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块胎记比冯小小的巴掌略小一些,颜色也有些淡,不再是小时候那种浓重的黑色,而是随着他慢慢长大,皮肤绷开,逐渐晕染开来。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还在,还在!”
谢曼丽激动得语无伦次。
她猛扑到陆一帆身边,指着手里的照片让他看,“你看,你看,这张照片里就能看到。”
冯小小和陆一帆凑到一起,仔细观察照片,才发现照片里的小孩子打着赤脚,双脚放在小木马的脚踏上。
因为角度的关系,能看到右脚踝处有隐约的黑色小块。
谢曼丽已经认定陆一帆就是他的儿子小宇,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上面,大哭出声。
“小宇,小宇,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下来,打湿了陆一帆的衣衫。
齐远扬跟着走过来,揽住陆一帆的肩膀,眼里泪光闪闪:“小宇,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你了,你奶奶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陆一帆被他们拥抱着,鼻腔一阵阵发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入眼眶。
只是,他的表情却依旧有几分茫然,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事实。
冯小小看着眼前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三人,打心眼里为陆一帆感到开心。
陆一帆长久以来的迷茫和困惑,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他并非是被父母抛弃,而是不小心与家人失散。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亲人视他如珍宝,一直惦念着他,苦苦寻找他。
这份亲人的爱,就算跨越了二十多年的岁月,仍旧滚烫,足以温暖人心。
谢曼丽的哭声愈发悲切,好像要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思念和苦痛一股脑儿地都倒出来。
那肝肠寸断的哭声,让冯小小也想跟着哭。
陆一帆轻轻拍着谢曼丽的肩膀,想要给她些许安慰。
可他本就不擅长做思想工作,眼下心里又乱糟糟的,各种情绪搅和在一块儿,哪里知道该说什么好。
齐远扬率先冷静下来,他扶起谢曼丽,柔声劝他道:“好了好了,小点声,要是让邻居听到,还以为这儿出了什么大事。别给小宇添麻烦。”
冯小小见状赶忙起身,小心翼翼把谢曼丽扶到椅子上坐下,笑着道:“阿姨,你们一家子团聚可是天大的喜事,应该高高兴兴,可别把身子哭坏了。”
“就是就是,大家伙都乐呵点,阿姨别哭了。”胡铁山也劝道。
第一眼看到齐远扬时,他就直觉这个男人和陆一帆肯定有关系,搞不好真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和陆一帆长得这么相像的男人!
所以他是做好了思想准备的。
可眼下目睹这骨肉相认的场景,纵是他神经大条,心里也一阵阵发酸。
他真心替陆一帆感到高兴,孤独了这么多年,他总算找到了家人,这世上又多了关心他、爱护他的人。
陆一帆却仿佛置身于一场虚幻的梦境当中。
这事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太震撼了,就算他向来心理素质超强,此刻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脸上更是喜怒难辩,微微蹙着眉。
冯小小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晕了,忙走进卫生间,拿出一条新毛巾,用水浸湿,出来递给陆一帆,悄声道:“让阿姨擦擦眼泪。”
陆一帆接过来,略一思索,终是起身,将毛巾递到谢曼丽面前:“......别哭了,擦擦脸吧。”
虽然已经认定谢曼丽是他的母亲,可是“妈”这个称呼,陆一帆还是叫不出口。
谢曼丽猛地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向陆一帆,似乎渴望他能叫自己一声妈妈。
可陆一帆已经闭紧了嘴。
她失望地吸吸鼻子,哽咽着接过毛巾,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像怕他会一下子消失不见。
“好好,妈妈擦,妈妈擦……”
陆一帆垂下眼皮,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谢曼丽用毛巾捂着脸,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静下来。
冯小小搬来陆一帆的凳子,让他在谢曼丽身边坐下陪着她。
有了陆一帆在身边,谢曼丽的情绪安稳了不少,不再哭泣,只是红肿着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陆一帆,眼里满是慈爱和疼惜。
“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有出息,妈妈真为你高兴。”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笑容,磕磕绊绊地说着。
“小宇,你知道吗,你还有个弟弟,叫小海,比你小十岁,他也有出息,考上大学了。小海跟你长得特别像,你们都像你爸爸,你们三个啊,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我进门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儿子。”
齐远扬却是环视眼小屋,想到谢曼丽在乡下打听到的事,伤感地道:“小宇,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面遭罪了……”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胡铁山瞧着眼前这感人的一幕,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阿姨,当初老陆,或不对,小宇是怎么走丢的?”
这话一出口,谢曼丽的眼眶又开始泛红,难过地看着陆一帆,又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