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琻见沈玉堂重新恢复了精神,终于放下心来。
“大师兄,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早,你先休息一下吧。”
司琻这几天也确实疲惫:“休息到巳时,之后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
说着便起身向床榻走去,然而走了两步,却见沈玉堂还坐在原地。
“你不休息?”
沈玉堂回头看他一眼,摆摆手:“躺太久了,一点睡意也无。我也准备点东西,师兄你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司琻见他确实没有累的意思,便也没劝,自己进了床帐里。
沈玉堂又掏出了他的笔墨。
闷头记录着什么。
……
午时一刻。
沈玉堂才赶到魔渊附近。
为了不让人起疑,他特意错开了和司琻他们出发的时间,又做回了那个散修。
正午的阳光毒辣又刺眼。
大部分人都戴了帷帽,沈玉堂也不例外。
这斗笠不仅是为了遮挡阳光,更重要的是在垂落的纱巾上撒了驱魔散,可以有效避免周围丝丝缕缕魔气的入侵。
远远看去,黑白相间的帷帽连成了一片。
虽然有听说玄林门这次请来了很多人,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他站在人群外围,踮起脚都看不见亡命桥的铁链。
沈玉堂忽然觉得场面有些好笑。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这些人上去都能把桥塞满了。有谁能伸得上手吗?
正想着,就见有人自人群中,缓慢地升了了起来。
沈玉堂眯起眼睛去看,那男子不过中年的模样,结发髻于头顶,束一个翠绿的簪子。
身量不算高,但是挺拔。
穿着墨绿色的长袍,形制有些繁复。
脚下踩着一个圆形扁平的白色石头,盈着光,正能站下他一人。
沈玉堂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法器,倒是比御剑还要方便的感觉。
沈玉堂正琢磨着,就听见那人开口说话了。
“今日,邀各位高人于此,实非易事。”
声音洪亮震耳,沈玉堂连忙捂住耳朵已经来不及,就觉“嗡”的一声,等一会儿才反过劲儿来。
“亡命桥的事,想必各位都有所听闻。在下就不再赘述。
诸位稍安勿躁,只需静候片刻,一切都会展现眼前。”
说完,那白色的石头便带着他,落回了原地。
这人是……
“这应该就是玄林门的掌门了吧?”
沈玉堂才想到这里,就听身侧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他稍稍偏头。
看着是少年人的模样,估计哪个门派里的小辈。
“哇刚才毫无预兆的说话,差点把我震聋了!”其中一人感叹道。沈玉堂深有所感。
“到底是功力深厚啊?听说他之前可是玄天门的当家呢。”
“怪不得……”
“这么大的人物都在呢。那咱们来这里能干嘛?”
“长见识呗。”少年悄声说着话,伸长了脖子向前看。
沈玉堂心道,这些门派弟子心可真大,魔渊出事还敢让小辈来长见识。
他自己现在御器境想来魔渊,都是偷着来的。
“两位道友出身何门啊?”沈玉堂凑过去小声问道。
那两个少年没什么防备心:“说了估计你也不知道。就是个小门小派,天望派,在南边呢,你呢?”
“我?我就是玄林门的。”
两人一听这话,明显都激动了起来。
离他近的一个立马就凑了过来:“那你们掌门真的是玄天门的人吗?之前四大仙门之一的玄天门?”
沈玉堂故作神秘摇摇头:“这话你们能说,我可不能说。”
“哎呀。”少年也意识到了。“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不碍事,其实我就是外门弟子,懂的说不定还不如你们多呢。你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这些书里都有记载啊。”少年看他好像真不在意的样子,也没什么避讳了,“不过你们门派应该会忌讳。看不到也正常。”
沈玉堂闻言绷紧了唇。
不是玄林门忌讳,是南天门忌讳。
“同我说说呗?”沈玉堂干脆撩开了纱巾,想着这样大概能亲近一点。
没想到那两个弟子大惊失色,竟然险些惊叫出声,一巴掌把他撩着纱巾的手给拍了下来。
“哇,你胆子竟然这么大!撩起来纱巾,你不要命啦!”
沈玉堂纳闷,现在离魔渊还很有一段距离,之前御物境的时候经过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敢问……你们,修到什么境界了?”
“…通脉。”
“我马上就要到御物境了!”
怪不得。
“你呢?你不会已经到御物境了吧?看样子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啊?”
“我也马上就要到御物境,刚才说话激动,一时大意了。”沈玉堂不好意思道。
少年有模有样的说了他两句,才开始继续讲沈玉堂关心的一小段历史。
原来,当初玄天门掌门不顾众位长老的反对,为了证道,竟然一意孤行,动了禁术。
动了禁术还没完。
最重要的是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败了。
……因而被众人讨伐,走下神坛。
只带着他的直系弟子,来到了玄林城。
“估计是玄天门嫌他丢人吧!”
沈玉堂只觉“童”言无忌。
“什么禁术啊?”沈玉堂好奇道。
“这哪有人知道啊?说出来那还能叫禁术吗?”
“别说了,快看!有动静了。”
二人闻言立刻噤了声,卡着人缝往前看。
就见魔渊上方雾气像是被深渊底的风吹起,忽然荡漾着弥漫起来。
不少前排的人都纷纷捂住口鼻向后撤。
沈玉堂没预料到现在还会有人临阵脱逃,被前面的人一挤,一个踉跄,差点躺地上。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前面人的肩膀。
干脆借力拨开他。
逆流,一点一点向前面挤去。
正走到人群中间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拽他的衣角。
他回头看看,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那两个少年。
跟着他刚才开出来的路,一直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们就别往前去了。”沈玉堂急声劝道。
“为什么?”少年不解,“我们的境界不是一样的吗?”
沈玉堂急得挠头:“不是,不,是一样,但是他不是才通脉吗?那是你师弟吧,你不得保护好他?”
少年一愣。
没回答,倒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
沈玉堂以为他改变主意了,转身往前走去。
却听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一声。
“明明我才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