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你不在家,我看这两个年轻人倒在家门口,那男人身上的伤太严重,若是我不收留他,在外面淋一晚上八成要死,诶,我一看见他,就想起……”
老婆婆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悲意。
她没说完的话被叹息声蓦地打断,“罢了罢了。”
脚步声响起,随后门被推了开来。
萧令宜刚清醒过来,连忙从床边站起身,“婆婆……”
在床边跪坐着守了祁鹤安一夜,她整个下半身早已麻木,一起身顿时站立不稳差点跌倒。
幸好这个茅草屋很小,除了床以外只放了张桌子便没什么空间了,老婆婆腿脚还算麻利,快走两步扶住了萧令宜。
“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婆婆。”
萧令宜有些尴尬地愣了片刻,才用民间的礼节朝老婆婆行了一礼。
礼毕,她才看向婆婆身边的另一个人。
来人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但身子看起来颇为硬朗。
老婆婆指了指他,朝萧令宜道,“这是我家老头子,昨天白日出门打猎,下暴雨便在外面逗留了一夜,今日才回来。”
还没等萧令宜打招呼,老爷子便迈步走到床边。
他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祁鹤安,一把掀起了祁鹤安身上的被子。
萧令宜一惊,便要上去阻拦,“您要做什么!”
老婆婆却拽住了她的手,“姑娘,别担心,老头子是想看看小伙子的伤。”
萧令宜见老爷子只是解开缠在祁鹤安伤处的中衣时,才迟疑着按下动作。
老爷子看了眼布料下的伤处,眼神瞬间严肃起来。
只见那本就狰狞恐怖的伤口因一直浸泡在雨中,伤口周围的肌肉已经开始发白腐烂,散发出隐隐的臭味,令人作呕。
“确实是被猛兽抓伤的,是老虎吧?你们从去山里了?”
老爷子将手中布料盖回伤口上,朝萧令宜问道。
萧令宜顿时吃了一惊,“您怎么知道?”
老爷子将手背到身后,弯曲的脊背微微直起来,骄傲道,“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猎户,什么伤口没见过?你们两个能从老虎嘴里逃出来,也算很有本事了。”
萧令宜咽了咽口水,掩去祁鹤安杀死老虎的事情,只恳求道,“那老爷子能否救救他?”
这回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拿浑浊发黄的眼在萧令宜与祁鹤安身上来回扫视着。
萧令宜知道自己突然带着一个伤得这么重的人倒在人家门口,很是古怪。
他们与自己无亲无故,恐怕是在担心惹上麻烦。
老婆婆也有些为难,“不知姑娘你和这小伙子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流落到我家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萧令宜扫了床上不省人事的祁鹤安一眼。
“他是我夫君,我们二人原本是京中的百姓,新婚不久,夫君带我出城踏青,谁知经过山中时,突然遭遇猛虎,夫君拼死抵抗,受了重伤才带着我逃出生天,夫君路上昏迷,我也累晕过去,全靠马儿驼着我们到您家门口,才被婆婆收留。”
是的,她撒了谎。
虽然很不愿意欺骗这淳朴善良的一对老夫妇,但她却不能把两人身份据实相告。
一是太过惊世骇俗,他们不会信。
二是身份越不凡只怕两位老人家越怕惹上麻烦,所以只好撒了这个谎。
她常年身居后宫,早就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
两位老人家自然看不出她在撒谎,很快相信了她的说辞。
萧令宜咬了咬唇,随即旋身跪下,“求两位老人家救我夫君一命!”
事到如今,什么高贵的身份与尊严都被她抛诸脑后。
她只知道她绝对要救祁鹤安的命。
老婆婆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用衣角轻拭眼角,“可怜的孩子,老头子,你就给看看吧。”
老爷子见状也放下了戒心,上前仔细检查祁鹤安的伤处。
片刻后,他转身出门,“等着。”
再回来时,他手里捏着一把小刀一坛烧酒,还有一片干净的白布。
老爷子让萧令宜把祁鹤安扶起来,侧身将腰间伤口尽数暴露,萧令宜忐忑照做。
随后老爷子打开酒坛含了一口酒,然后尽数喷在了小刀上。
随后便直接用沾满酒液的刀在伤口处割下了一片肉。
即便祁鹤安在昏迷中,依旧面容扭曲,额间渗出冷汗。
他的身体因受不了这剧烈的疼痛而开始痉挛。
萧令宜惊呼一声,“这……”
老爷子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别分心,按好他别让他乱动!”
“他这伤口太深,又被雨水泡了许久已经腐烂化脓,若不清理干净腐肉,他必会伤口溃烂而死。”
萧令宜这才发现老爷子额头上已渗出汗珠,看来祁鹤安的伤确实很棘手。
她虽然不通药理,但已沦落至此,她除了选择相信老爷子没有别的办法。
她紧紧抱着祁鹤安的上半身,禁锢住他的双手不让他乱动。
老爷子这才继续动作,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才扔下了小刀。
此刻祁鹤安的伤口处一片血红,看起来比昨日刚受伤时还吓人。
老爷子用萧令宜的中衣攒干净血,又往伤口上撒了一些黄色粉末,最后用拿来的干净白布将伤口缠了起来。
“好了。”
祁鹤安痉挛的动作逐渐平息,萧令宜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重伤,但身体潜意识的动作力道依旧不弱,一番折腾下来她也出了一身汗。
老爷子把酒坛小刀都收起来,“你们也是幸运,遇上了老婆子心软,老头子我又是猎户出身,会处理伤口,若不然这小子命不久矣!”
萧令宜扯出一抹真诚的笑意,“是,多谢老爷子,待我夫君伤好后,我们一定报答您二位的恩情。”
老爷子哼道,“别谢得太早。”
“我这药粉治治小伤还可以,但若想他尽快痊愈,还需得去城里买金疮药和补品,那种名贵的药我们没钱买,这个得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