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维修厂。
“两千大洋!”
杨帆手里拿着老板开出来的账单,嘴都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不,或许两个都装得下。
维修厂的伙计们正在低头干活,听到他的惊叫声,纷纷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此时如果可以有个够大的地缝,赵婉如真想把自己身旁这个家伙塞进去,然后填好土给埋严实!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书呆子,组织怎么派这样的人来当她的副手?
“先生,两千大洋还是看在柴经理面子上算的。”老板是个中年大叔,带着生意人惯常的笑容。
杨帆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耷拉着头,将账单递给赵婉如。
中年大叔见赵婉如才是买单的,又急急解释:“柴经理的车是国外进口的,配件本就很难买,我们也是看在柴经理是老主顾,才接了这单。”
赵婉如唇角微扯,她哪里听不出来老板的言下之意:“老板,两千块大洋不是个小数目,容我打个电话。”
“那感情好,电话里间有。请。”中年大叔很客气,身体微微前倾,右手一伸。
唉哟,杨帆不由得心里叫苦不迭。
这下可好,想借着打电话跑路的机会,都被面前这个看似纯良的中年大叔给堵死喽!
瞧着杨帆愣神,赵婉如没好气示意他跟自己进去...
她拨通电话:“您好,请问是顾军门官邸吗?”
“是!”电话那边的是卫兵。
顾清风难道不在家?
赵婉如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可如何是好?
中年大叔见她面露难色:“这位小姐,要不我叫个人陪你到府上去取?”
“老板,那倒不必,就让他在这里,我去去就回。”赵婉如扯过杨帆推到中年大叔面前。
“这?”中年大叔迟疑。
“老板放心,这是我未婚夫杨帆,是个教书的。”赵婉如对犹豫的中年大叔做着保证。
中年大叔也是个老江湖,这上海滩达官贵人众多,别一不小心给得罪了:“好吧,看在柴经理的面上,就相信你们。”
赵婉如现下哪有什么办法可想,只能先出去再说...
顾清风官邸。
她站在官邸外面来来回回徘徊着,一时还没想好怎么措辞...
“婉如小姐,找军门?”李昆正好回来取一份文件。
“他...是不是很忙?”
李昆看着时间:“军门这几天是有他忙的。”
“哦,那我先走了。”赵婉如转身欲走。
李昆见她脸色不好,定是有什么急事:“赵小姐,您稍等一下。”
赵婉如还是停住了脚步,在这偌大的上海,她已无人可以找了。
很快李昆便拿着一份文件出来。
他机灵着,哪里会放过这个讨自家军门开心的机会:“婉如小姐,我捎你一程。”
她走了几步,又犹豫了一下,想着杨帆还押在汽修厂,也只能顺水推舟地上了车...
*
党务调查处上海分站。
站长办公室内。
“报告军门,这些枪支有一大半没有钢印编号!”
士兵们检查完桌上收上来的一堆枪支后,很郑重向正在和蔡站长闲聊的顾清风禀报。
“蔡站长,这些枪支怎么都没编号?”顾清风皱眉,很是不悦。
“兄弟们的枪支损耗比较大......”蔡站长解释,嘴角却不经意地抽搐着。
这也难怪,被人捉住现形,想避重就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从黑市上买了些枪支来弥补一下短缺?是吧?”顾清风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把手枪,朝蔡站长比了比。
“是,是,是!”蔡站长急急慌慌回复,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直往下滴。
顾清风声音拔高了几分,眼神凌厉:“真是这样?”
正在这时,李昆匆匆进来。
他走到顾清风身旁低语了几句,
顾清风听后,脸色愈发变得难看。
“蔡站长,今天的事你自己先想想怎么跟兵工署交待,怎么跟委员长交待吧!!”
说完他手一挥,李昆便心领神会招呼着卫兵们先撤。
顾清风刚走出分站大门,一个清丽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呆呆看着路旁的梧桐树。
这个傻女人。
他心中一动,几步就迎了上去,
“不会开车就别开。”他扳过赵婉如的双肩,面对着自己,见她安然无恙,脸色才稍好。
不远处,李昆见此情景,忙把头转到另一边: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我,我...借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赵婉如主说这话时,很没底气。
她只能说是自己撞的车,如果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是杨帆撞的,保准会掉头就走。
见她蔫着,顾清风叹了口气:“走吧,带我去修理厂。”
“昆,去城西头的那个汽车修理厂!”
李昆却答非所问:“军门,我可没打扰到你们。”
自己副官答非所问,顾清风摇了摇头,打开车门:“婉如,别理他。”
什么?把我当空气吗?
“那军门要我来开车吗?”李昆杵在原地,一时呆立当场。
顾清风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去卡车,跟在后面!”
李昆这才回过神来,军门这是要给婉如小姐撑腰的意思呀。
嘿嘿,今天有热闹瞧喽。
心里想归想,李昆也没闲着,几下就跑到后面卡车副驾驶座位上坐好:“小周,去城西的汽车维修厂!”
看着卡军驶去的方向,顾清风轻哼一声:这小子,还算有点眼力劲。
“顾军门,我一有钱就还你。”赵婉如又再次强调,生怕眼前男人反悔。
顾清风车钥匙一转,连发动机起动的声音也在不满似的:“顾军门?你以前不都叫我子桓吗?”
子桓?我们不是早已经分手了?
赵婉如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露声色。
见她低头不语,顾清风眼眸微缩:“算了,不勉强你.....”
“子桓~”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赵婉如轻柔的声音就飘进了他的耳朵:“没外人的时候,我可以这样叫你。”
“外人?”顾清风唇角噙着笑意:“也...行。”
知道自己失言了,赵婉如脸颊马上飞起了红霞...
此刻,她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
这样就是指她没拿眼前的这个男人当外人吗?
果真是言多必失,古人真真是诚不欺我也。
她不得不装失语,望着车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