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二人一路闲谈,直到罗大义的府邸。
罗大义虽然是兖州提督,而且颇受肃王赏识,可是他的府邸却显得十分寒酸。
虽然也是一处三进的院子,可是院内各类装饰却显得十分古旧,就连唯一的一座金鱼池如今也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
至于院里的花草更是十分稀疏。
原本种树的地方如今也变成了两个大坑,看样子应该是树木已经被人挖走。
刚一走进这院中,赵飞龙便只觉得一股寒酸之气扑面而来。
罗大义似乎也有所察觉。
笑着对赵飞龙解释道:“贤侄,我这府邸应该和你们靖南王府天差地别,难以相比吧?”
赵飞龙情商何等之高,听到罗大义的讯问,连忙开口回应道:“罗叔叔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爹和你一样,也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
“至于家中栽种的树木,更是因为容易招鸟筑巢而早被砍伐。”
“你们这些军中老将似乎都不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其实在小侄,看来简简单单也最是为妙,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罗叔叔当真是高雅之士!”
赵飞龙的一番吹捧直说的罗大义面露笑容:“你这小子会说话,不像你爹那样性格耿直。”
“不过我这府邸的确寒酸,别说是与你那靖南王府相比,就算是与寻常小吏的宅邸相比怕是也颇为不如!”
“我之前也曾去过陈光达的宅邸,他那院子可谓如同仙境一般,假山游廊连绵不绝,院中甚至还养有仙鹤,梅鹿,怕是当朝皇帝的宫院都不如他的宅邸热闹!”
罗大义的这番吐槽可谓是说进了赵飞龙的心里。
当朝女帝虽是女子,但却沿袭了先帝的节俭之风。
如今的皇宫内院是一片素雅。
别说是饲养珍奇异兽。
就连四时花草也不曾更变。
是将节俭发挥到了极致。
至于番邦送来的那些珍禽异兽,多数都被女帝赐封给了藩王或是重臣。
梅鹿在大楚境内虽然较为多见,可是仙鹤却多出现在大楚北方。
北辽与大楚关系并不融洽。
两国之间甚至还时常明争暗斗。
根据赵飞龙的推断,陈光达府中喂养的仙鹤恐怕是通过其他手段得来的。
虽然他有肃王包庇,其他的官员也都因为这层关系而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件事情压根就禁不住深究。
赵飞龙要先找一个理由置他于死地。
然后再慢慢将这些事情一一扒出,让他的罪名彻底坐实。
如此一来,兖州必破,肃王就算是有参天的本领,最终也还是要输在他的手段之下!
众人说话之间便已来到中堂。
中堂内此时虽然点着几盏灯烛,但却并不算太过明亮。
一个眉眼间仍留有几分风采的美妇人正在灯下缝补衣物,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她头也不抬地问道:“你不是要巡视城中四座城门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城里有那些兵卒镇守,压根也不需要我太过操心,我今天偶遇故人之子,专程带他回来做客,你会烫两壶酒,炒几个菜,让我叔侄几人喝上两杯!”
妇人闻言抬头看向门外,这才发现罗大义的身后还跟随着几名青年。
尤其是为首的那名青年,身穿一身黑衣,出落得亭亭玉立,脸上还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见妇人正在打量自己,赵飞龙率先跨出一步,并对那妇人深鞠一躬:“小侄赵飞龙,见过婶婶!”
这美妇人虽然不知道赵飞龙是谁的儿子。
可眼见着罗大义对其态度如此亲切。
她也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中衣物:“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既然是故人之子,那理应好好招待,我这就去厨房准备酒菜,当家的,你要好好招呼客人……”
美妇人说完随即离开。
罗大义招呼着几人一同坐了下来。
“拙荆怕见生人,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不过我夫妻相守,倒也情深。”
“这不是今晚知道我出外巡逻,担心我遇到危险,所以才迟迟未睡!”
在提起自家娘子的时候,罗大义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陈怀自从来到兖州,便对世事都有所怀疑。
可能在他看来,哪怕是如同罗大义这般的将领,也难免会受到金钱腐蚀,而与陈光达之辈同流合污。
“罗将军乃是一员虎将,况且又是肃王故交。”
“虽然您如今只在兖州充当提督一职,可是想来每年的俸禄应该也不少吧?”
“难道您就从来没有过纳妾的想法?”
陈怀的提问是十分冒犯。
可罗大义却并不因此恼怒。
“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家娘子生性懦弱,不善与人争辩。”
“若是我真纳了一个恶妇过门,那岂不是要让我家娘子平白受气?”
“至于你所说的俸禄之事,这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我是受肃王邀请,这才到兖州担任的这个提督之职。”
“我并不受朝廷册封,自然也拿不到朝廷给予的俸禄。”
“肃王每年虽然会给我几百两银子的俸禄,可是要养活这一家老小,却也有些勉强。”
“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将家中的松柏挖出去变卖!”
“我知道这位小兄弟想问的是什么?你无非是担心我会因为经不起诱惑而与陈光达沆瀣一气。”
“实话和你说了吧,罗某生活虽然拮据窘迫,可是却从未想过要与那群贪官污吏为伍。”
“我若是真能舍下这张老脸,那我当初也不至于被排挤出境,反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番前程!”
“我之所以要将你们请到寒舍下榻,就是担心陈光达收买不成可能会对你们另下黑手。”
“别看兖州是肃王封地,可实际上肃王却也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花架子而已。”
“真正能够执掌兖州的还是陈光达这个刺史!”
说到此处,罗大义抬头看向了赵飞龙:“贤侄,你说你这次是为削藩而来,你没有在陈光达的面前表明你的意图吧?”
“没有,但是我想他应该知道我正在调查兖州百姓受灾一事!”
“既然如此,那便是我猜对了。”
“陈光达对于此事十分敏感,朝廷之前派下暗查的几名钦差已经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你如今暗自调查此事,陈光达恐怕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