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振耳发聩的沉默中，叶绵绵看见傅晏寒淡漠地移开视线。
那神情，很陌生，像是不认识她。
倒是陪同在一旁的金秘书，在看见她正脸时，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金秘书无数次眨眼睛，这是活着的太太吗，可他刚才听秦墨萧介绍她，叫苏欢。
或许只是长得像？
那这也太像了吧，简直是一比一完美复刻！
金秘书一晚上崩溃无数次，偏偏他家老板淡定自若，径直与李总说话，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给她。
看来，确实忘得彻底。
秦墨萧的目光在傅晏寒身上驻足片刻，打量着他。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肩宽腿长，龙章凤姿，被李总拉着的那只左手，袖口上拉，露出一串刻有经文的深棕菩提子珠串。
珠串卡在他青筋浮凸的粗大腕骨处，衬色冰冷。
青年才俊，气度不凡。
但是比起他，还差远了。
秦墨萧暗忖，伸手揽住叶绵绵的肩，“我们进去吧。”
叶绵绵掩下心底的迷惑与不解，被秦墨萧带着进了小楼。
他们刚一走，一直与李总谈兴甚浓的傅晏寒表情冷淡下来。
他抬眸，注视着叶绵绵的背影，心脏过于活泼地狂跳，隐隐有心悸之势。
那张脸，好熟悉！
驰跃最近陷入新一轮融资困境，远辉集团因为傅晏寒率领青年骨干出走，损失一波人才，内部运行几乎处于死机状态。
财务部拨不出投资款，而驰跃即将面世的一款重磅新能源电车没有资金，要延后发布。
众所周知，无论是互联网还是新能源，抢占先机就是抢占了市场份额。
这款新概念车若是等远辉集团拨款下来再研发，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李总借今晚的宴会，是想找潜在投资人，而他最看好的便是与远辉集团决裂的华微科技。
接下来又有宾客前来，傅晏寒带着金秘书进入小楼。
他走后不久，驰跃公司下属匆匆而来，附在李总耳边低语了两句。
李总陡然变色。
李夫人在旁边瞧见他跟见了鬼似的神情，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老傅总来了，就在外面。”
李夫人也变了脸色，要知道李总这场宴请是瞒着投资方举办的，意在骑驴找马。
如今傅淮山前来，不就是要阻止他们新一轮融资。
小楼内并不像外在那么古色古香，布置得还挺现代化。
进了小楼，秦墨萧就放开了叶绵绵，他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香槟和一杯橙汁。
橙汁给了叶绵绵，他们寻了一个既能纵观全场，又不会完全被忽视的地方。
叶绵绵喝了口橙汁，想起刚才驰跃李总对傅晏寒的热情，她眉梢微沉，陷入沉思。
“李总对华微的态度明显过于热情，你说这场收购案华微是不是已经占了主导权？”
秦墨萧斜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头顶灯光昏暗，觥筹交错间，光线压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
“有志者事竟成，不要提前给自己设限，努力去做，结果是什么已然不重要。”
叶绵绵看着杯中摇晃的橙汁，“结果对我来说很重要。”
拿下驰跃，是她向傅家发起复仇的第一步，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秦墨萧知道她的心思，没再劝她，“远辉集团财务出现问题，这一轮融资他们能投入的资金有限。”
“嗯，要把远辉集团挤出去，我们需要投入比他们前期更多的资金，现在华微加入战局，局势不明，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墨萧点头，侧头看她，“你也别把自己绷得像顶梁柱，来都来了，就好好放松放松。”
秦墨萧点完她，看见了老熟人，端着酒杯过去打招呼。
叶绵绵靠在柱子上，不时有人从她身旁经过，大家尴尬不失礼貌地点个头，又各自走开。
她喝完杯中的橙汁，瞧见驰跃李总的大儿子李明泽携女伴走进来。
她放下高脚杯，看见侍者从身旁走过，她叫住对方，伸手去端酒时，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掌从旁伸来，捏住了她要拿的那杯酒。
她不悦蹙眉，顺着那只手看向手的主人。
傅晏寒潇潇身姿提足而立，一身黑色西装将他衬得气质出尘，肩膀让骨骼撑得端正挺拔。
一双像岩石般料峭的眸子压在眉下，十足的锋利、内敛、隐忍。
比之五年前，气场更是慑人。
叶绵绵后背爬起一阵凉意，本能地面对危险时的应激。
她强撑起冷漠的面具，端了一杯酒正打算走，就听男人嗓音低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很面熟。”
叶绵绵脊背僵硬，从刚才在小楼外见到他时的怪异感在心里无限放大。
难怪他眼神陌生。
既没有见到她时的震惊，也没有曾对不起她的慌张。
叶绵绵放缓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淡声道：“没见过，我第一次来盛州。”
傅晏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眼神带着审视意味，令叶绵绵毛骨悚然。
但她并没有退缩，冷静地回视，眼中尽是漠然。
仿佛确定两人真没见过，傅晏寒目光里的锐利转瞬即逝，“抱歉，我认错人了。”
说完，他并未停留，迈步离开。
叶绵绵刚要松口气，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却是金秘书。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盛州吗？”金秘书狐疑地打量叶绵绵。
太像了！
无论是横看竖看，她都跟叶绵绵长得一模一样。
自家老板不记她，但他不可能认错。
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叶绵绵又没有双胞胎。
叶绵绵没承认也没否认，“看来我长得跟你和你老板认识的人很像？”
金秘书盯着她看了半晌，压低声音道：“傅总五年前伤到后脑勺，又受了严重刺激，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叶绵绵微眯了下眼睛，“金秘书，你若被你老板炒鱿鱼了，秦氏集团热烈欢迎你。”
“你可以不承认你就是她。”
金秘书叹气，“当年发生的事比你想象中更复杂，叶小姐，傅总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他一直想要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