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望回首一瞥,见是青竹,心下一凛,急忙别过头,不敢与她目光相接,厉声喝道:“你....你又要使什么邪术?快放开我!”这几日来,他屡遭青竹以摄魂之术所困,那诡异莫测的功夫,实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中已然惊惧交加。
青竹咯咯轻笑,那巴掌大的小脸儿凑近前来,娇声唤道:“小哥哥,我有这般骇人吗?”
方若望原本瞧她生得清秀,便轻佻地挑逗了几句。岂料这秀丽女子性情豪迈,反将方若望逗弄得心神荡漾,两人杯酒言欢,好不快活。不知怎地,方若望恍若置身幻境,光彩夺目,身旁的青竹竟变成了慕容离。
那青竹以摄魂术诱惑方若望,哄其道出与梅剑之的机密。方若望虽出身名门正派,却行为轻浮,与市井无赖无异。眼瞧慕容离对着自己巧笑嫣然,心旌摇曳,言语间竟流露出不堪入耳的轻薄之词,甚至动手动脚。青竹给逼得急了,只得卸去数术,重新施为。
却不知方若望再临幻境,瞧见了什么,整个人面色骤变,苍白如纸,蜷缩着往床角里钻。青竹虽亦以妖祟邪物吓唬过那伏牛山五鬼,但因天时地利之便,才得施展。此时此刻晴空万里,又是在屋内,何惧如此?
个中细节,梅剑之与慕容离却是不知。
方若望轻轻一拱肩,将那青竹纤手抖落,随即身形一闪,藏于树后,急声喝道:“你莫挨我!”
青竹掩面轻笑,眼波流转,似有千般风情,待要扑上。慕容离拦她道:“算了吧。”心中却想:“此人看起来嬉皮笑脸,一副混不吝模样,却能抵受住青竹百般诱惑,于那要紧事一字不吐,足见意志非比寻常。倒是我小觑他了。”
时值黄昏,天色渐暗。赵雯秀携同两名弟子送来粥饭,喂于陈宛风。陈宛风见是赵雯秀,面色立变,说什么也不肯服用,只得换另一名弟子。
那方若望这才留意到屋中,不管几人喝止,径自探首窗边,窥视卧房。只见陈宛风卧于床上,两颊各有一抹浅红印记,不由“噫”了一声。
陈宛风目光循声望向窗边,见是个陌生男子,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禁恼道:“你是谁?干么在此怪叫?”
方若望不知她脸上擦伤,还道生就如此,兼听其言语咄咄,心中不悦,撇了撇嘴,怪声怪气地道:“慕容山庄之中,竟有此等丑陋女子,啧啧。”
陈宛风何曾受过这般嘲讽,怒火中烧,一把夺过弟子手中的汤匙,用力一掷,直奔窗边而去。
方若望见状,嬉皮笑脸地做了个鬼脸,正欲抽身而退,却见那汤匙飞至半途,“啪”一声落地,碎成数片。原来陈宛风因身上痛楚,力不从心,汤匙飞过桌椅,便已力竭。
“容貌丑陋,性情乖戾,武功更是不济,真是可笑至极!”方若望拍手大笑,连连讥讽。
陈宛风柳眉竖起,手扶床沿,欲要起身,刚一动弹,剧痛瞬间遍布全身,不由得尖声惊叫,颓然倒回床上,扯着嗓子怒喝:“哪里来的登徒子,待本姑娘伤愈,定要你跪地求饶!”
方若望道:“本少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崆峒派方若望是也!丑娘子,你既受伤,便莫在妄动,再伤及筋骨,只怕更无人敢娶咯!”
“你.....”陈宛风气得面红耳赤,双拳紧握,重重砸上床板,良久才咬牙道:“好个崆峒派,待我回去秉明爹爹,定不轻饶了你!”
方若望原以为陈宛风为庄中弟子,此时听言,不禁好奇,遂问:“丑娘子,你爹爹是谁?”
陈宛风气急,银牙紧咬,恨恨地道:“我爹爹便是衡山派的掌门,'清风居士'陈煌近啦!你若敢再胡言乱语,我衡山派上下,定不饶你!”
崆峒与衡山两派一北一南,虽相隔千里,但掌门袂姑子与陈煌近素有交情。其时沙竟海意欲“拜访”衡山,幸得崆峒派烟霞散人及时赶到,衡山上下才得知消息,布下重重陷阱,严阵以待,沙竟海终究未能踏足衡山。其余诸多帮派,或掌门受制,或得意门生被击败,唯独衡山派安然无恙。掌门陈煌近每每提及此事,总是对崆峒一派的鼎力相助,感激涕零。
方若望、陈宛风,皆为掌门之子女,对此事或多或少有所耳闻。
那方若望一听“衡山派”三字,顿时喜形于色,趋前一步,笑颜逐开道:“原来是衡山派的小世妹!”忽又摇头道:“不对不对,听闻衡山派的小世妹生得如花似玉,岂如你这般丑陋?哦,我知道了,你定是知晓本派与衡山派交情深厚,故而谎称陈世伯是你父亲,意图蒙骗本少侠,是也不是?”
梅剑之与慕容离并肩立于树荫之下,耳闻两人争执之声,愈演愈烈,本无意插手。但事牵涉两派,方若望言辞无忌,胡言乱语,若真激怒了那位衡山派的娇贵女儿,那局面可难以收拾。
梅剑之见状,急忙上前,低声在方若望耳边道:“那位姑娘名为陈宛风,正是衡山派陈掌门的掌上明珠。”
方若望略微一呆,旋即嘴角一撇,轻蔑道:“她是衡山派掌门的掌上明珠,本少侠还是崆峒派掌门的独生爱子呢!本少侠何惧于她?”说罢转回身来,想要斥责梅剑之多管闲事,却未及开口,便觉胸肋间一阵麻痛,原来是慕容离已悄然出手,点中了他几处要穴。
方若望只觉周身气血凝滞,动弹不得,目露惊诧,想要说话,却是一字难言。遂手指慕容离,意思要她解开穴道。慕容离哪里管得,命青竹带将回去,好生安顿。
两人安顿罢陈宛风,步出侧院。正巧赵雯秀准备得当江南小菜,只等小姐归来。慕容离要梅、赵二人一同留下用餐。赵雯秀平日里虽常伴慕容离左右,同吃同住,此刻却显得格外扭捏,称尚有琐事待办,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