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小翠、小桃都没敢说实话,甚至脏老头和施一山也是如此。
怪不得方筱雅,总不愿向自己口吐真言!
杨迷糊心中极不舒服。
老娘爱钱,不惜出卖胖子,到了上海仍不罢休,来了苏州也不甘心,总想折腾折腾。
青竹刚才所讲,可能抬举老娘了。她可能连外围组织的成员都不是,至多是一个组织花钱收买的,一个临时眼线。
杨迷糊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又问青竹:“再说说苏州的情形。”
青竹犹犹豫豫的,挠挠头才开口:
“先说好,我可是大部分精力,花在照顾安安和好儿身上。
近期,苏州这边,特高课、76号、军统的许多人,陡然冒了出来,我觉得不正常,便派人查了查。
我发现,施一山来过苏州,随后是白少安,再是方筱雅,后来是紫鸢姐。”
杨迷糊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转换了话题:“我和小桃商量过,想让你带着好儿和安安,隐名埋姓,销声匿迹,你是什么意见?”
青竹有些吃惊,“真要走这个极端?在这事上,我也有些准备。若你和小桃姐真下了决心,我没意见。”
杨迷糊缓缓点了点头,“小桃的决心很大,认为我们做的事太过危险,连累安安和好儿的可能性极大。你先周密准备,等我通知。当然,你可视情形自行决定。”
“我要不要告诉你,我们去了哪里?”青竹很认真的问。
杨迷糊想了想,咬咬牙道:“不用。若太平了,你肯定有办法寻到我们。”
青竹沉吟片刻,“杨子哥,还是做个约定吧。我若觉得太平了,每两年的十月一日,在你的老家-杨家屯,我会带俩孩子去一趟。这个约定,你不要告诉小桃姐。”
“可以。就是要辛苦你了。”杨迷糊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膀,“紫鸢,我俩走,去一趟你外婆家。”
杨子大院,明显比前几年萧条了许多,里外杂草丛生,到处是枯枝败叶。
杨家老太太,虽然头发花白了不少,但看起来,精神还算矍铄。
紫霞仍没有嫁人,算是个老姑娘。
杨迷糊首次见到紫鸢口中的九姨,但其精神状态,还没有老太太好。
老太太眯着眼睛端详杨迷糊好久,才缓缓道:“杨子,听说你在上海过得不错,咋想到要来苏州这个穷乡僻壤?”
杨迷糊张口就来,“紫鸢想替她娘回来看看你,就来了。”
老太太一哂,“别蒙老身了,按小囡的脾气,她不可能服软低首。说说看,杨家能帮你做什么?”
杨迷糊有些尴尬,用小指头挠挠后脑勺,讪讪道:
“紫鸢她娘真想回娘家看看,但近乡情更怯,不敢亲自来,也是实话。
我和紫鸢此来,确实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太太能否相助?”
老太太叹了口气,“时过境迁,老身也不想计较过往。请问,杨家在什么地方能帮到你?”
未待杨迷糊开口,一旁的紫霞插嘴道:“奶奶,他杀了杨家人,为何要帮他?”
九姨也帮腔,“娘,杀亲之仇,不报也罢,但也不能上赶着帮仇人,族人会怎么想?”
老太太横了九姨一眼,“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一天到晚在娘家蹭吃蹭喝,你倒有资格干涉杨家之事?”
她又看向杨迷糊,“杨子,是老身管教不严,小辈才敢胡乱插话,让你见笑了。”
紫霞和九姨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杨迷糊有点想不明白。
在座的五人,除了自己,其他四人全是女的,杨家一个男丁都不在,这种安排有点怪。
既然九姨和紫霞在座,也应该是有发言权的,趁机抱怨几句也属正常。
莫不成,有人唱白脸,有人唱红脸?
但以老太太之精明,这种小儿科的伎俩,不至于施展出来,贻笑大方。
况且,紫鸢一直说,九姨是向着她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九姨也不至于,当着紫鸢的面,对自己恶言相向,让紫鸢下不来台。
莫非,杨家老太太早已知晓自己此来的目的,心中另有算计?所以九姨故意恶言相向,阻拦自己开口相求?
想到这,杨迷糊决定试探试探。
“老太太说笑了,刚才两位说的也没错。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此来,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说着,他打开脚下的鲁班箱,从中拿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
“这是两百根小黄鱼的存票,作为上次之事的补偿。”
紫霞明显眼睛一亮,老太太却老神在在,无动于衷。
紫鸢却不干了,“二哥,杨家有错在先,我们为何要补偿?”
杨迷糊没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太太,“看来,老太太觉得我诚意还不够。但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再多,就是欺人甚。既然谈不拢,那就告辞不送!”
说着,他起身,拉起紫鸢就走,老太太也没拦着。
二人出了杨家大院,紫鸢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说白瞎了两百根小黄鱼。
杨迷糊一笑,“你太小家子气了。再说,我的钱是那么好拿的?说不定,老太太会双倍奉还。”
紫鸢一愣,“二哥,你又在使什么坏?哎呀,我明白了,老太太一害怕,必定拿钱来平事,买个心安。”
杨迷糊打趣她:“考考你,她想平什么事?”
紫鸢傲娇道:“你以为我傻,不知道你的鬼心思?刚才给你面子而已。老太太知道你来的目的,在拿捏你。”
“那我的意图是……?”杨迷糊拖了个长音。
紫鸢翻了个白眼,“切,小伎俩,也值得嘚瑟?紫霞说难听话,是真的。九姨明着阻拦,是因为她知道老太太心里有算计,怕咱俩上当受骗。”
杨迷糊心中佩服,但口中却道:“你说来说去,都浮于表面,属隔靴搔痒。说说,老太太的算计究竟是什么?”
紫鸢张了张嘴,终于沮丧的低下头,咕噜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
杨迷糊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走,回绸缎坊。”
坐在人力车上,紫鸢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
“'那个人','牛五碌',死哪里去了呢?在苏州,上海,延安?也不对呀。
老太太,白少安,二哥,方筱雅,哪个都不是好鸟!”
杨迷糊忍俊不禁,紫鸢一声惊叫:“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
杨迷糊吓了一跳,笑骂道:“你鬼叫什么?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老太太可能知道'牛五碌'或'那个人'的事!”紫鸢兴奋得张牙舞爪。
“噤声!别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了。”杨迷糊连忙捂住她的嘴。
二人在绸缎坊门口,下了车。
刚进门,紫鸢突然压低声音,且得意洋洋道:“二哥,老太太要倒霉了。”
这一次,杨迷糊一愣又一惊,“车夫又有问题?紫鸢,你可坏了我的大事,我本想顺藤摸瓜,挖出老太太身后之人,现在全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