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地方大,那厨房也就是个半搭的棚子,如今已经是春天,倒也不觉得冷,还没有油烟,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沈沚阮摸了一会小猫,见那女子在厨房忙活,她有些不好意思,随即跟去了厨房。
“大姐,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作为不速之客登门,主人家还客气留饭,总让沈沚阮觉得不好意思。
那女子看了沈沚阮一眼,又看看她的手,知道她应该是个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这些活计她平日里都做惯了,哪里需要人帮忙,但见沈沚阮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知道她是诚心想帮忙,于是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芽菜,“会择菜不?”
跟在沈沚阮身后的女孩听见,满脸认真地看着沈沚阮:“我教你。”
于是,院子里,女主人在准备膳食,沈沚阮带着这家的两个小孩,蹲在地上认真地择菜。
男人与贤王坐在屋里,看着院子里的情形,男人的脸上带了些愉悦的微笑。
贤王的视线从刚才沈沚阮抱那只小白猫开始,就一直没有从沈沚阮身上离开过。
小姑娘手指细细长长,又莹白如玉,小手放在那只小白猫的头上,更是白得耀眼。
摸猫的时候,沈沚阮整个人看着都很鲜活,脸上的酒窝一直都在,虽然她半低着头,看不到整个脸,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说不出的好看和熨帖,能直接看到人心里去。
那男人扫了一眼,看到贤王直直看着院中那年轻的姑娘,脸上浮现一个调侃的笑,随即转过视线,看向自己的妻子。
酉时末,晚膳做好了。
今天家里来了客,有野鸭也有鱼,女子蒸了些粟米,几个菜也摆了一桌子。
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只一个下午,聪明如贤王,就把这户人家的底摸得明明白白,包括这附近的地理位置,他都了然于胸。
这户人家处在芦苇丛的边上,男人叫刘程,这里离村里还有些路。
女子刘氏的父母都不同意这门亲事,嫌刘程没本事,只是个死读书的秀才,没有出息,便想把女儿嫁给村里的屠夫。
好在二人的感情坚贞不渝,于是不顾家人的阻拦拜了堂,在村子边过起了小日子。
刘程虽说是个穷读书的,可是也考过了“童生试”,有了秀才这个身份,两个人的日子也不算太艰苦。
如今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他便放弃了读书,成为普通的庄稼人,在芦苇丛边开垦了几亩田地,全家人倒也不愁温饱。
贤王对他的经历有些兴趣,又问了一些事,才发现这刘程虽然是个庄稼人,但是在文采的造诣上颇有自己的见解,对当今朝堂之上的事倒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番话下来,贤王对他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用了膳,刘氏收拾桌子,还不忘给二人上了茶上来。
这茶虽说是普通的茶,在这里倒也极为难得,只有一点,却全部泡在了壶里。
姐弟二人则拉着沈沚阮去了里间的屋子。
拿着一沓纸给她看。
沈沚阮接过来,居然是姐弟二人平日里练的字。
二人虽然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但是写出来的字已经颇有些样子,笔锋很稳,一看就是经过高手指点。
“都是孩子爹平日里教的,倒也能见人。”刘氏进来擦了手,拿了几个核桃,坐在一边的炕上去敲核桃。
没一会,便剥了一小盘核桃肉,放在沈沚阮跟前。
慢慢地,天见了黑。
刘程告知贤王,到村子最快也要一个时辰的路,且晚上,村子里没什么人,如果要急着赶路,最快也得到明日清晨。
贤王看了一眼从里屋出来的沈沚阮,没有说话。
刘氏是个通透的,她也一早就看出这对年轻男女的关系。
虽说这大半天,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起他们的关系,可是她是过来人,看到贤王望向沈沚阮的神情,又看到沈沚阮好几次习惯性去看贤王的身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家里简陋,倒也不是没有睡觉的地方,今儿太晚了,你们小两口就在我们家里将就一晚吧,你们二人睡里屋,我们一家子在外屋,明早吃了早膳再走不迟。”
刘氏说话爽利又大方,倒是一番话让这对年轻男女都微红了脸。
尤其是沈沚阮,耳尖泛着红色,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贤王佯装咳嗽一声,去看沈沚阮。
刘氏见状,也不再多打趣,去靠墙的衣柜里抱出来一床被子,放在了里间的炕上。
刘程乐呵呵地叫着两个娃娃去洗脸。
主人都发话了,再推辞有些不好意思,况且两人在路上就商量过,暂时不对外人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是怕多生事端,二是怕那群水匪在沿路上还会不会有别的埋伏,在没有到达林县之前,他们二人还是低调为好。
给刘程透露的信息,也只是二人是一起的,并没有明说是什么关系。
天渐渐黑了下来,今晚是上弦月,月牙一点点挂在满是星星的天上。
芦苇丛的边上,一户农舍早已熄了灯。
外间的刘家人都已进入了梦乡,村民们都习惯早睡,里屋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烛光。
屋里的炕上,沈沚阮与贤王各坐在一边。
两人之前都没有与异性独处过,如今这个情形,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沈沚阮心里对贤王的为人很信任,如今与他待在一处,她心里更多的是安全感而非不适。
眼见夜深了,再这么坐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她悄悄抬眼,去看另一边的贤王。
殊不知贤王也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时间也不早了,明日我们还得赶去县里,早些休息吧。”
不知道他盯着沈沚阮看了多久,好不容易见沈沚阮抬头看他,贤王声音低了些,开口询问道。
“好,听王爷的。”
沈沚阮乖巧地点头。
“出门在外,'王爷'二字就不要再叫了。”
贤王纠正她。
沈沚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这都和他共处一室了,的确是得换个称呼。
沈沚阮想了又想,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称呼,她默不作声没有动作,贤王只当她是姑娘家脸皮薄,主动去抻炕上的被子。
这被子就是普普通通的棉被,倒是挺有些分量。
贤王正想着晚上两个人晚上是否要隔得开些,就听见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