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稳婆去接生,说是沈清婉胎位不正,有难产迹象,这可急坏了一旁的沈夫人。
好在那稳婆经常给附近的妇人们接生,倒也见过几次这样的事,用了人参强吊着沈清婉的精神,又是劝,又是哄的,折腾了一天一夜,这才把那孩子生下来。
就是生下来后,那孩子浑身上下一片青紫,一声不吭的,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
那稳婆轻轻探了探鼻息,才满脸遗憾地告诉她们,恐怕这孩子在娘肚子里待久了,给憋死了。
沈夫人一听,害怕女儿醒来听到受刺激,便给了稳婆二十两银子,让她抱着这婴儿的尸身快速离开。
至于那孩子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她也并不知晓。
沈清婉接到信后,这才把事情说给了李显听。
李显听罢也很惊诧,但是这件事过去了十几年,时间久远,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着妻子满脸的希冀,李显还是派人去了那当初的尼姑庵。
“说不定那大师是为了让我宽心,才那样说与我听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想必还是算了吧。”
沈清婉有些落寞地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心情十分低落。
天知道在她听到那大师说有可能还活着时,她有多么激动。
“婉婉,无妨,既然那尼姑庵还在,就证明事情还是有转机的,那稳婆能进入尼姑庵里替你接生,想必就在附近居住,只待找到当时尼姑庵里的那些人,挨个去问,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李显不忍见妻子一脸落寞,随着她也坐到榻上,他伸手把沈清婉揽进怀里,不断地轻声安慰她。
“如果能让我的女儿还活着,我宁愿拿自己的阳寿去换,亦或者让我跟你断了夫妻情分,我也愿意。”
两行清泪从沈清婉脸上划过,她难过地开始哭泣。
“胡说,要是真如你所说,那我可怎么办,你忍心看到我孤独终老吗!”
李显鼻子也有些发酸,他搂紧了自己的妻子,拥住了他的全部。
夜深了,给沈清婉掖好棉被,李显去了锦绣院。
老夫人今日接待了客人,这会还没有休息。
“娘。”
李显进了堂屋的里间,见老夫人正在漱口,他开了口。
见到自己的儿子这个时辰过来,老夫人扬了扬眉毛,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李显走到一边的太师椅坐下,面色沉静。
老夫人很少见到儿子这个脸色,既不是笑脸,也不生气,这倒让她有些纳闷。
“怎地了?”
老夫人问他。
李显挥退了下人,抿了抿嘴,叹出一口气才说道:“当年婉婉生下的那个孩子,可能还活着。”
此话一出,老太太随即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年底了,府里庄子的账本越来越多,张姨娘这几天每日都要看到很晚。
今天下午,一个庄子上的管事来了。
这个管事所管辖的庄子不在京城,离京城还有一天的路程,张姨娘见他一脸的愁容,问清楚缘由,才知道这庄子所在的地方今年夏天遭了旱灾。
庄稼收成不好,眼见到了冬天,可以种些番薯和土豆之类的,谁承想最近接连下了几场大雪,积雪太多,又遭了雪灾。
此次来是想请示府里,能不能明年开春给那些租户减免些租金。
这些事情张姨娘做不了主,为此她专门来了锦绣院请示老夫人。
夜色锦绣院的院里点着几盏灯,张姨娘想着如果老夫人已经休息,那明日一早再来。
院子里很安静,张姨娘想了想,让跟着的丫鬟等在院外,自己进去了。
她动作很轻地走到门前,眼见堂屋的门紧闭,也没有丫鬟守在门外,以为老夫人已经休息了,她正欲转身离开,却不想里面传来老夫人惊诧的声音。
张姨娘狐疑,她在门前站定,耳朵轻轻贴上了门。
“这事应该还有希望,毕竟除了那稳婆,再没有人去摸过孩子到底还有没有呼吸,说不定那孩子还活着,就是被抱走这些年,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这件事,儿子一定要追查到底。”
老夫人沉默了。
她当初知道沈清婉曾经生下过李显的孩子时,也觉得很遗憾,遗憾孩子是她英国公府的骨血,刚出生就这么没了,她也是做母亲的,能体会到沈清婉当时绝望的心情。
因此这么些年,她虽然不喜欢沈清婉,但是也不曾主动去找这个儿媳妇的不快,最多在府里互不干扰,相安无事便可。
沉吟片刻,她才开了口:“行吧,你做主就是,如果能找到,就把那孩子接回府里,如果找不到,也好好与你妻子说,这都是你做的孽啊。”
说到这里,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过了这么多年,李显也成熟了不少,当年就是因为他反对英国公夫妇给他定下的亲事,这才成亲后负气离家去了江南,这才认识了沈清婉并与她私定终身。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天意,造化弄人,就是耽误了宋氏这么好的女子,最后郁郁而终。
李显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斯人已逝,再说这些也无用,就是他心里有点觉得愧对儿子。
“年后就是春闱了,聿哥儿第一次下场,你还是得多多关心他,毕竟是你的嫡子,可不能委屈他。”
见儿子沉默,老夫人又继续道:“还有,源哥儿虽说是庶子,对科举无心,他是庶子,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他不愿意入仕,你就早点安排,不要到时候耽误了。”
平日里李显白日忙,晚间回了府也是一头扎进集芳院,母子二人能这样说话的机会不多,老夫人年纪渐渐大了,每日也是操不完的心。
“儿子晓得了,您早点休息吧。”李显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也早点休息,还有,再怎么说那黄姨娘也是你的妾室,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偶尔也去看看,别置之不理。”
听完这句话,李显顿了一下,随即满脸的嫌恶,他转身看着老夫人,眼神里满是鄙夷:“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她比谁都清楚,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我就跟您说清楚。”
李显捏了捏拳头,一脸的坚定:“我提前跟您说一声,等这件事了了,府里的两个姨娘,都得离开,这府里我只有婉婉一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