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去洗一洗吧,我烧了热水。”碧桃小心靠近窗前,抱起被扔到地上的棉被轻轻盖住沈沚阮的身体。
“嗯。”沈沚阮小声回应她。
碧桃看她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心里也是万分疼惜,她走到床头,小心地拿着帕子擦去沈沚软脸上的细汗,又替她把长发拢到一处,慢慢地顺着。
“碧桃,我不想活了······”
过了一会儿,沈沚阮才慢慢说出这几个字,她的嗓子干哑,说了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沈沚阮做小妾这些年,不是没动过去死的念头,但是无论是她上吊还是跳湖,总是能被宋袭野第一时间发现,每次被救下来之后,宋袭野便更变本加厉折腾她,碧桃也会挨板子。
因此后来,沈沚阮也渐渐不再有这样的念头了。
比起被宋袭野蹂躏,她这样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义。
“别这么说,姨娘,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碧桃轻声安慰。
沐浴前,沈沚阮一滴不漏地喝完了整碗避子汤。
得知宋袭野去过隐月阁之后,昭阳公主便急忙派刘妈妈过来了。
这会子,一旁的刘妈妈紧紧地盯着她。
这汤药又臭又苦,沈沚阮倒是每次喝得一滴不剩。
“姨娘辛苦,公主明日要进宫谢恩,还烦请您明早卯时在府门处等待,与公主一起进宫。”
刘妈妈一脸温和地笑,只是跟往常一样,笑意未达眼底。
沈沚阮颔首。
刘妈妈便端着碗出去了。
隐月阁又恢复了安静。
“公主每次进宫,姨娘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碧桃看着刘妈妈远去的背影,急忙端起桌上早上厨房送来的蜜饯,递到沈沚软面前。
沈沚阮细瘦的指尖捻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这梅子腌制得入味,酸味里还有一股浓浓的甜味盖过了酸味。
沈沚阮自小嗜甜,吃完一个又吃了一个。
这盘蜜饯,也只有宋袭野在府里,她才有机会吃。
“我也不想进宫去,每次进宫去,都要跪好久。”沈沚阮也很无奈。
但是没办法,谁让昭阳公主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主母的吩咐,她一个贱妾身份,不敢不听。
“我去给您再缝个护膝,您系在膝盖上。”碧桃针线功夫一流,沈沚阮现在衣柜里的好几件肚兜都是碧桃做的,比府里送来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昭阳公主糟践她,虽然宋袭野不在府里的日子并不怎么刁难她,但是在平日的衣食住行上,倒是对她很是严苛。
说什么她一个低贱的贱妾,不配穿那么好的衣服,于是沈沚阮的衣服,要么是显老的碧色和宝石蓝,要么就是红棕色和白色,平日里首饰也不让她带,她顶多发髻上能簪一个玉簪。
沈沚阮长得好看,皮肤又白,每次宋袭野外出打仗回来得了赏赐,都会特意挑些鲜亮的衣裳和首饰给沈沚阮送过来,但是每次无一例外,这些衣裳,后面几乎都出现在了昭阳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身上,那些好看的首饰,昭阳公主更是全被赏赐给了刘妈妈。
宋袭野敢怒不敢言,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于是每次回来,便在床榻上想着办法地折腾沈沚阮。
“别缝太厚了,会被看出来。”沈沚阮拿了书,坐到了一边的榻上。
之前也有过几次,沈沚阮戴了护膝,被刘妈妈发现,回来又在昭阳公主那里多跪了一个时辰。
“知道了,您放心。”碧桃坐在沈知软对面,开始缝护膝。
被刘妈妈发现得多了,连碧桃都懂得这护膝该如何做的贴膝盖,又不会被看出来。
“听大厨房的人说,这次是昭阳公主在新帝继位后第一次入宫呐,新帝听说是公主的三哥,也不晓得咱们的新皇帝长什么样子。”
碧桃又小声说了几句,沈沚软坐在榻上,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很久以前还是皇子时他。
不苟言笑的脸,挺拔的身躯,一双手总是背在身后的样子······
翌日卯时。
沈沚阮系着斗篷,站在门廊处等昭阳公主。
昨晚宋袭野没来隐月阁,她猜测应该是今天要进宫谢恩,因此他碍于面子,留在了公主的院子。
宋袭野不来,沈沚阮当然高兴,她早早地上了床榻,碧桃昨晚帮她上了药,身上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下身那处还是隐隐作痛,走路有些疼。
沈沚阮在心里祈求今日希望公主能够让她少受些罪,少跪些时辰就好了。
碧桃跟在她身后,看东院迟迟没有亮灯,快速回隐月阁拿了个小巧的手炉过来,偷偷地塞进了沈沚软的手里。
沈沚阮朝她笑笑,主仆二人规矩地站在大门的门廊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宋袭野先从东院出来了。
他看到沈沚阮,随即加快脚步,径直来到沈沚阮面前。
“怎么来这么早,圣上早朝后才会接见公主,冷吗?”宋袭野是个武将,长年习武,身体自然是强壮,身体在寒冷的冬日也是热的。
他伸出一双大手把沈沚阮的小脸包进手心里,满脸的疼惜。
沈沚阮当即想挣脱,在这里要是被公主看见她和宋袭野这么亲密,回头又没她好果子吃。
“不冷,将军放开我吧。”
“无碍,给你捂一会儿,你别动。”看出沈沚阮的意图,宋袭野使了些劲,沈沚阮便不动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昭阳公主才施施然地出现。
沈沚阮一见到刘妈妈的裙角,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
宋袭野知道是昭阳公主来了,也只能放了手。
“天冷,仔细着凉。”
宋袭野长腿几步过去,站到昭阳跟前替她拉了拉斗篷的帽子,又把她的双手握进手里。
“不冷,表哥等了很久吗?今日是我皇兄继位后第一次召见我,你说我要不要送些礼物,我三哥平日里最喜欢山水画······”
“这些不用你费神想,我早已准备好了,你直接去后宫吧,太后娘娘很想你。”
宋袭野边说边把昭阳往马车处引,早上这会子冷,沈沚阮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再站下去怕是吃不消。
“我听表哥的,那我在太后宫里等你,你散朝了,就速来。”昭阳公主满脸眷恋地转头看向宋袭野,却发现宋袭野在偷看站在一边的沈沚阮。
本来今日进宫去她心情好,本不欲发脾气,可是眼见表哥看见沈沚阮就全然眼里没了她,昭阳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对着沈沚阮道:“今日进宫,你可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你一个贱妾能跟随本公主进宫,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切莫丢了本公主的人,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贱妾记住了。”
沈沚阮低下头,低了身子等着昭阳公主上了马车。
昭阳公主上了马车,随即又探出头来:“表哥陪我。”
宋袭野本来是骑马的,这样可以在沈沚阮的马车旁再看她几眼,谁知昭阳公主要求与他同乘。
宋袭野无奈,只能又深深看了沈沚软一眼,这才上了昭阳公主的马车。
沈沚阮则跟着刘妈妈进了后面的马车。
要进皇宫,碧桃自然是不能跟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沚阮上了马车。
马车在清晨的朝露中朝着皇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