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霍萱来了太子府。
“姜芙蕖”被问斩之后,她便没见过谢无羁。
想到那女子对于谢无羁的重要,皇后霍萱皱眉。
为数不多见过姜芙蕖的几次,那个小姑娘都是守礼有节,进退有度,不像其他人满腹心机。
但却没想到对方能干出烧祠堂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若是活着,按照对方的心性未必不能和谢无羁在一起。
可惜,不知道姜芙蕖有没有用那颗她送出去的假死药。
院中景致不复上次来时的精致,红梅园那边倒了几棵树,红色的花瓣像血扎进白色的雪堆里,断掉的枝桠呈干枯的黑色,潮湿中发霉,掩盖了花香气息。
脚下青砖偶有一些用刀剑劈过的裂痕,正对着前厅的石桌断成好几块,石凳三三两两倒着,被毁坏的柿子灯,撕扯成破烂的一个又一个的风筝也被随意扔了……
下人们见到她来,顾不得收拾纷纷跪地。
霍萱绕过跪着的下人,亲自捡起那个柿子灯。
掏出手帕擦了擦灰尘,灯架全折断,不能复原,可见摔灯的人满腹怨气。
灯上第一层挂着红色的宝石串,长命锁挂满了第二层的灯圈,第三层用玉雕刻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小人……隐隐约约能看见最后一层提着的字,不是姜芙蕖的名字而是马槐花。
若是没摔坏,不知道点燃了里面的灯油,在晚间能有多好看。
霍萱心里一阵惋惜。
贺焱在一旁跪着,不等问,便道:“殿下在书房。”
*
书房桌子上摆着一颗宝珠,两颗有裂纹的红珊瑚。
谢无羁手指握住两颗小珊瑚珠慢慢地碾着,察觉到有人进来,快速收紧手指,收好宝贝。
抬眸见是皇后霍萱,他眸子有瞬间落寞,双手按在桌上,起身绕过去,拱手行礼,“母后。”
皇后霍萱不自在地摆摆手,“打扰你了?”
谢无羁摇头,语气淡淡,“并未。”
他不过是在诅咒姜芙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落在他的手里做媳妇儿,仅此而已。
如此重复的一个诅咒,哪一遍打断,都不影响其他诅咒的进程。
“可去镇国公府吊唁?”
“去后刚回。”
“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向前看。”
谢无羁反唇相讥,“母后打算向前看了么?”
劝人的人并未做到,那就不要强求别人能办成。
皇后霍萱一时滞涩,不知道怎样开口。
母子二人沉默良久。
空气粘稠,两种香气面向而立,虽然互相沁透,和家亲密,但年深日久的分离,气味不同的生疏,隐隐约约散发各自敌意。
“六妹为什么喜欢香料母后也不知。”
谢无羁将珠子收入怀中,唇角勾了一抹笑,“我小时候常看到六妹偷穿母后衣服,偷偷地跟在母后身后学您走路,学您神态,她希望能像您一样漂亮,从小就喜欢各种可以令人变美,令人变香的东西。”
“我和六妹一样,只不过方法不同。但无论我们如何做,母后终究是谁也不了解。就像今日,母后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姜芙蕖。”
“我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刚才,我在生她的气。”
“母后来了我就不生气了,因为她实在太好,人最怕有比较。”
“母后,姜芙蕖走了,你不走吗?”
皇后霍萱脸色惨白,“你伤心糊涂了!”
她还怎么走呢?
儿女都在这里,她都这样年纪,还走的脱吗?
谢无羁摇头轻笑,眼底冷冽,“无论我最后落到什么下场,都有马槐花在等着我,母后就收起你虚假的爱意,往后不必登门了。”
他说完,抬腿往外走了两步,“母后,这几日在宫中好好待着,听到了什么也只当作不知。”
谢无羁没回头。
他已无法回头。
上一次和沈惊游做交易,他不主动掳走姜芙蕖,沈惊游就替他瞒着皇后和忠国公李星桥的事,如今沈惊游单方面撕毁了交易。
那定情物玉环沈惊游要是敢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