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谢扶桑收到姜芙蕖的信,匆匆看了两眼便扔到一旁。
如今有比对方更重要的事——
跟了她十来年的太监黄希大突然失踪。
失踪前见的最后一面是对方说要去坤宁宫百花园里摘一枝皇后娘娘夸过的牡丹替她簪发。
来回脚程也不过半个时辰,结果他去了一晚上也没回来。
谢扶桑早起用了早膳,穿一套紫色宫装,头上簪一支金凤簪,捧着本《香典》打算做些美肤丸。
一早上右眼皮狂跳,跳的她没心思去挑香药,在殿中发了一通脾气,又撕烂了几本书,还是没法消气。
宫女们捧来皇帝谢渐离今早刚赏赐的小玩意儿,供她玩乐。
谢扶桑也不谢恩,将那些东西全扔在榻上,一件件地挑。
不如意了就扔在地上摔碎。
摔不碎的就剪碎,撕碎,全不要了也不赏人。
察觉到黄希大失踪,这种烦躁的心情登到极点。
“去东西各宫都找了没有?黄希大他岁数大了,腿脚不好,可能在哪个宫里同小太监们玩骰子吃茶呢。”
小宫女芸香摇头,“公主,都找了,没找到,且都知道黄公公是您身边人,没几个小太监敢拦他,央他求您办事了。”
谢扶桑听后,眼圈一红。
准是给沈惊游抓去了,惊游哥哥行伍出身,定是查出了什么,才对黄希大动手,那些刑法一道用在黄希大身上,也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公主,您喝口水吧,唇瓣都起皮了。”
宫女豆蔻捧着一杯热茶上前,哄着。
谢扶桑摸了摸担忧而狂跳的心口,心道,等她一会儿出宫去国公府要人。
手指捏着茶杯刚要入口,猛然瞧见里面游荡着一条小细蛇。
谢扶桑脸色骤变,失手将茶杯打翻,那条小蛇在地上翻腾着,涌动着往豆蔻裙子里钻。
“啊!!!!”
一时间长乐宫尖叫连连。
等豆蔻终于在裙摆边缘用帕子揪住了那只小蛇奔到烛火前烧死,那道蟒袍加身的高大影子才进了正殿。
谢无羁脸上没有笑意,眼底的温度更冷。
他走到主位坐下,手指扣着桌角,瞧见桌子上摆着的书,一旁那一盒盒的香料散发着不同香气,他皱眉,一抬手就给翻到地上。
六公主谢扶桑面色苍白,被宫女芸香扶着胳膊行礼,“见过大皇兄。”
“嗯。”
谢无羁敷衍应了句,片刻后抬头看着谢扶桑偷摸长舒一口气的样,笑了。
“扶桑,你头上这支金簪真像那天母后送给姜芙蕖的那支。”
他指尖敲着桌面,一下下的嘟嘟声,好似要拿捏谢扶桑心脏,“你怕她将母后抢走啊?”
谢扶桑被说中心事,声音哆嗦,“皇兄说笑了,我只是觉得样式不错,才叫匠人们打了戴上。我对姜芙蕖没什么敌意。”
这话不真不假。
她喜欢沈惊游,也看不上姜芙蕖,不过,派黄希大杀人,却是因为皇后霍萱。
没得因为喜欢男人就要杀一个女人。
她母后是独一无二的,母后就只能喜欢她,分个眼色给姜芙蕖?为什么?!
她想不通。
什么为了拉拢沈惊游,通通不接受。
谢无羁目光冷冷,“那你最好是。”
说完,谢无羁起身,在长乐宫里晃悠了一圈,最后走的时候才对着忐忑了半日的谢扶桑大发慈悲。
“黄希大被皇兄推进蛇窟里喂蛇啦,六妹别见怪。”
“当初皇兄祭祖你偷偷在我茶水里下毒,害我被人打断手脚,那滋味儿啧啧啧,还挺不好受。”
“你以为母后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天真啊,六妹。”
“往后,把性子改改。若是有一次对姜芙蕖不恭敬,你这长乐宫里冬暖夏凉的好居所,皇兄想养条蟒呢。到时候,让你睡蟒旁边,皇兄不跟你抢。”
谢无羁轻飘飘几句话说完,殿门外一直没进来的几个侍卫,全都看他指令一拥而上。
看见什么东西想要的就抢,不喜欢的就砸。
没过半个时辰,整个长乐宫跟遭受抄家一样。
芸香、豆蔻都拦在谢扶桑跟前哭的眼圈通红,谢扶桑整个人石化当场。
她不过是喜欢母后,想要母后也看见她这个女儿,有什么不对?
她这么可怜,沈惊游也不娶她,她这么可怜,大皇兄还是要帮别人。
还有黄希大,这个陪着她的老奴才又根本没杀死姜芙蕖,凭什么要死了?!
谢扶桑在长乐宫狼藉一片的地上不停地翻找。
终于找到刚才被人碰掉的金凤簪。
她徒手擦掉上面的灰尘,端端正正戴在头上。
“芸香,你看看我,和母后戴着是不是一样好看?”
芸香不敢应承,下一刻生受了一巴掌,磕头如捣蒜,“很有皇后娘娘风采。”
谢扶桑这才满意。
假的也能慰藉人心,若是真的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