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安叛军营寨中。
此时已经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安邦彦和奢崇明当初刚起兵造反是有一定资本的,彝族作为四川当地的少数民族,生活在穷山恶水之间,族中所有的壮丁都是在山野中讨生活,和恶劣的自然环境做斗争。
正是这种生活环境,导致这个时代的彝族人性格坚毅,喜争强斗狠;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士兵。
此时在面对郑梉率领的一万六千大军,营寨中的许多士兵都没有显出惧色,反而因为昨夜死去两个同族勇士而带着愤怒。
“郑大人,我说了,黎皇身死,明使遇刺和我无关,请您回去查明其中原由再来!”
身在大营中的安邦彦摇头回话。
营地外的郑梉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
新兵卫是自己经过多次努力才谈下来的,现在为首的将军竟然不听自己的号令,这让他极为难堪。
“安邦彦,孤在给你一次机会,走出营地,配合朝廷接受调查,此事查清楚后,孤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郑梉犹豫再三再度开口,已经把自己的条件改变许多,刚才他说的出来跪地受缚,现在则是配合调查,已经给足安邦彦面子。
“郑大人,我说了,此事与我无关,我手下的兵是被陷害的,请朝廷调查清楚再来,我就在大营中等着。”
安邦彦话音落下,郑梉脸色已经满是铁青。
“郑飞昂,动手吧!”郑梉没有再废话,低声说完,站在他身后的羽林卫大将迅速出列。
“素添,你率部下包抄右翼,董堂,你率部下包抄左翼!”
“阳克,你率部抄后!严庄,你部起兵随时支援!”
“其余人梯次配置,进攻!”
···
营寨中,安邦彦看着外面摆开架势准备攻击的郑军,心中的猜测完全明确。
“舅父,你的猜测没错,郑梉果然是想强行吞并咱们!”奢寅看着对面的动作,脸上带着些凝重。
“小寅,你听我说,这些是郑梉手下的羽林卫,战力大概和大明精锐卫所兵差不多,咱们虽然不惧,但是兄弟们现在每损失一个,就无法补充,等会咱们这样···”
安邦彦低声在奢寅耳边快速耳语。
很快,一场在升龙城外的局部战争开始了。
郑军一开始就用推出十门西洋炮,对着安邦彦大营展开轰击。
安邦彦所部因为是投降来的外兵,郑梉刚开始对其并不是完全信任,所以特意把驻扎营地安排在升龙城右侧的山脉之间,若是情况有变,这中木制的营寨只需一轮炮击,就可轰开大门,骑兵和步兵相互配合,安邦彦部大多都是步卒,在失去防守之利后,根本不可能是郑军的对手。
十门西洋炮进行了大半个时辰的轰击,木制的营地已经完全坍塌。
“推进!”郑飞昂再度下令,早已经准备好的步卒队伍,手持巨大方形盾牌迅速前进。
在达到营寨大门后,步卒快速清理散落的木桩碎片。
接着让出一条通道,后方的骑兵迅速冲锋。
中军营地内,安邦彦带人已经做好准备。
从郑军开始攻击的时候,他就没有坚守前军营寨的打算,安南受大明影响很大,郑军中也是有许多火器的,虽说不敌南边的阮氏,但比现在的安邦彦强上不少。
“首领,一切准备完毕,少主刚才传回消息,已经准备好渡船。”
安邦彦点头回应后,看着前方冲来的郑军,眼中满是冷意。
“传令,全军撤退!”
很快,军令传达各部。
此时的中军营地中的校场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拒马桩还有许多陷马坑。
而郑军大将郑飞昂在带着麾下骑兵冲进中军营地后,看着空荡荡的营地,有些懵逼。
“这味道是?”郑飞昂在中军营地中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猛然脸色一变。
“不好!快撤!”
周围的军士听到命令刚准备撤出去。
呲呲···
营地中响起一阵爆燃声,下一刻,周围的营帐中和周围地上密集的陷马坑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火焰。
轰轰轰···
整个营地瞬间化作火海。
营地外,正准备进入的郑梉只看到眼前的营地闪过一抹白光,下一刻就被爆燃的热浪掀翻在地。
“主上!主上!您没事吧!”贴身护卫赶忙下马扶起郑梉。
郑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化作火海的营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快!组织人手救火,千万不能让火势蔓延到升龙城!”
在安邦彦和升龙城中间是有一片三里左右的果林,此时营地弥漫大火,如果不及时扑灭,火势蔓延至林子,在被风一吹,极易点燃城中的居民房。
升龙城东侧的江边上。
安邦彦站在江船上,看着不远处燃起熊熊大火的营地,脸上带着冷笑。
“就这水平还想学汉时的曹丞相?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舅父深谋远虑,受教了。”
奢寅站在安邦彦身侧,脸上满是服气。
从郑梉给他们安置驻扎地后,安邦彦就把周围的地形摸清楚了,前方是平原,后方是红河,右侧是个山包,左侧是升龙城,这分明就是绝地,郑梉刻意让自己驻扎在此,防备之意很明显。
安邦彦好歹也是在大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还是一地宣抚使,没点脑力和眼光敢在大明造反?
所有安邦彦一直都在暗中准备,虽说正规的火药被郑梉严格管控不好弄到,但是他派人在民间搜集了不少桐油、硝石、硫磺、木炭等物资。
虽说安邦彦手下没有火器部队,但是身为大明人,对基本的火药配置还是清楚的,他命人在营地中配置出简单的火药,同时在营地中洒满桐油。
在面对郑军的攻击,没有死守,直接把营地放弃,同时一把火把营地化作火海。
同时命一直潜伏在红河边的手下夺取江船渡江跑路。
“报!首领,夺船的兄弟们来报,抓到一名安南官员。”
“走,去看看。”
安奢舅甥二人很快来到大船上的底舱。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身穿安南朝廷的官服,被绑在船舱中的木桩上。
“说出你的身份,不然把你丢江里喂鱼。”安邦彦冷声道。
中年很配合的开口道:“别杀我,我是新任天德府的知府,今日前去上任。”
“凭证呢?”奢寅皱眉问道。
“在我随手的包裹里,里面有官职印鉴和黎皇印书。”
中年说完,奢寅接过一名手下递来的包裹,从中拿出官职印鉴和盖有黎皇玺印的书信。
“你叫什么名字?”安邦彦问。
“下官于生。”
“你是于家的人?于睿范和是你什么关系?”
中年见安邦彦说出自己族长的名字,眼中带着诧异。
“是我三叔,目前是我于家族长。”
安邦彦在得到答案后,眯着眼细细打量着中年后,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
“给他松绑,你看看这个。”
于生被士兵放开后,活动一番有些酸麻的手臂后,接过书信看后。
“这···这是我三叔的字迹,你···”
“呵呵,你三叔和我是挚友。”安邦彦咧嘴笑起。
“当初我在大明走投无路,就是受你三叔于睿范的帮助,才来安南。”
说起这个于家,和安邦彦有些非常深的渊源。
十年前,于家本是贵州织金那威(今织金官寨)当地的豪绅士族,后来得罪朝中一位重臣的独子,被刁难的走投无路求经人介绍求助彝族土司首领安邦彦。
安邦彦得知后非常大度的帮助于家逃离贵州,一路迁移到安南定居。
而后于家人得知安邦彦的情况后,在升龙城四处活动帮助其联系上郑梉。
这才有了投靠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