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哀愁着,门外掠过一阵细碎的声响。
季扶生本能地做出反应,捞起一旁的旧物当做盾牌,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一缕柔和的光晕透了进来,同时也暴露了季扶生的藏身之地,不到几秒钟,他就被找到了。
来这里的人,他并不认识,是个大姐姐。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扶生,什么话也没说,就将怀里的毛毯丢在地上,两瓶矿泉水自然而然地滚了出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食和面包,全部丢在毛毯上。
季扶生的一只眼睛肿胀得令他取法看清面前的人,双方只有目光交织,互相审视着彼此。
又一声烟花绽放,季扶生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这一细微的动作,瞬间引起对方的注意。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就你这胆子,怎么可能是季家未来继承人?搞不懂他们怎么就敢赌你来接手。”
季扶生不明所以,只得默默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陈殊,找到了吗?”
外面响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伴随着轻盈的脚步缓缓朝这边走来。声音刚出现的时候,瞬间触动面前女子的神经,她反应迅捷,将散落一地的毛毯和食物一卷。
她调皮道:“要想在这些吃人的家伙面前生存,就拿出点真本事来,不然我也看不起你,才不会按他们交代的来保护你。”
随着话语的落下,她踏在货架的最底层,将毛毯和食物往最高的一个货架上藏。紧接着,她佯装冷静,半跪在货架前寻找东西。
外面的女人走了进来:“陈殊,找到没有?”
“没有,灯坏了,看不清。”面前的人似乎就是陈殊,她做出了回应。
女人举着手电筒,光束猝不及防落在季扶生的身上,吓得她后退了半步:“吓到我了。”
陈殊目光顺着那束光看向季扶生,而后以一种略显夸张的姿态坐在地板上,双手捂住胸口,抱怨起来:“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在这里的?也不吱一声,还好我没有心脏病。”
季扶生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呆呆地凝视着她们。
女人将陈殊扶了起来,低声感慨道:“真是时也命也,本来该享福的,这下好了,家都变成别人的了。”
“别乱说话,小心刚入职就被炒掉。”
“怕什么?我看这新主人也不是个贤良的主,难伺候得很,大不了咱们重新找一份工作。”女人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监控摄像头后,才敢畅所欲言,“欸,你说他们会不会对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把他弄死?”
陈殊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电器工具,抱在胸前,随后,她的脚尖轻轻一抵,将箱子踢了进去。她转身看向季扶生:“这都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好好做我们的饭,领我们的工资,这世道,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陈殊拉着她的同事离开了这里。
门扉缓缓合上,随之而来的是反锁的声音,屋内的光线再次黯淡下来。
季扶生等到她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才放下手上的物件,立即走到货架前,踮起脚尖去抓被藏起来的东西。
可是身高不够,根本抓不到。
他在四周围寻找可以用来垫脚的物品,所有东西垒在一起,也无计可施。最后费了很大的劲,挪来角落里的一台工业吸尘器,扶着它站上去,小手一勾,藏匿东西的箱子丝毫不动,他只能将手伸进去,在毛毯里面搜寻。
最终抓到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他将东西一点一点掏出来,放在低矮的货架空位上,末了又将毛毯一并扯了出来。
完成这一切后,他跳下吸尘器,双脚刚触地便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将货架上的食物藏进口袋里,抱起那两瓶水和毛毯,再次往角落里缩。
季扶生将所有物资逐一分配,把便于隐蔽携带的食物塞进单薄的外套口袋中。随后,他拿起那两块面包,目光在它们之间游移片刻,最终决定留下一份等到明天再吃。
窗外的烟花依旧绚烂,每一声爆破声都让季扶生的身体颤一下,他咬着冰冷的面包,思绪复杂如同陷进混沌之中。
他小小的脑袋,在不谙世事的环境中成长,对目前的形势完全看不清,他不知道季汉文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再宠他了?
他的情绪被药物牢牢束缚,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恍惚的呆滞中,就像灵魂飘散,找不到躯壳载体。
不知不觉中,他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屋外的声响传来,一股浓厚的药水味道在鼻尖萦绕。视线所及,一瓶红花药水躺在身边,他认得这个东西,每回跌倒受伤,母亲就会用这个东西给他涂抹。
饥饿感涌来,胃部一阵阵地抽搐,季扶生赶紧强打起精神,找出昨晚藏匿起来的面包,狼吞虎咽地撕咬。
他吃下的食物和水,似乎都被吸收得一干二净,一整天过去了,一点排泄的欲望也没有。
看着杂物房的一切,在吃完面包后,他就在货架上翻翻找找。他记得这里有一套迷你厨具,是在他7岁生日时,家里一位很年迈的管家送给他的。
但当时的他觉得那套玩具太过于女生化,不喜欢又不能寒了对方的心意,就偷偷拿到这里藏了起来。后来,管家问他玩具去哪里了,是不是不喜欢?
季扶生找了个借口,说是被同学借回家了。
那位管家如今也不在这里了,季扶生肯定地猜测。因为他知道,管家在这里的话,一定不会舍得让他在这里挨饿的,他比自己的爷爷还疼爱自己。
在季扶生有记忆以来,管家就在这里为他们做事。听大人们说,管家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逃饥荒来的,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很老了,老到外面的人没人愿意要他工作,只有父亲肯收留他,还给他安排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活。管家没有家人,在牧城也没有自己的房子。
季扶生不知道,他没了工作还能去哪里?
找了许久,季扶生没有找到那套玩具,他的内心一阵失落。
外面的欢声笑语时涨时落,是新主人在举办自己的入宅仪式,他们都沉浸在开心里,遗忘了季扶生的存在。
夜深人静时,那个叫做陈殊的女人再次来到这里,她又偷偷带来一些面包,还有一个凉掉的鸡腿,其上还挂着几粒风干的米粒。
季扶生对她的戒备已然淡去,他静静地坐着听她说话,不言不语,企图从她的言语中拼凑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但陈殊的话语中,来来去去都是在抱怨新主人的不好。
她指着鸡腿说:“明天就除夕了,领班为了犒劳我们,今天的员工餐里好不容易才有的。你叔叔真抠门,霸占你家的所有东西,连员工的口粮都要克扣。”
闻言,季扶生把吃了一半的鸡腿还给陈殊,她却推了回来,唉声叹气道:“我想吃鸡腿,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就不一定了。”
没有过多的客气,季扶生大口吃掉了那个鸡腿,啃得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