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疏被太傅嬟夫随意安置在了香兰院。
侍从找来了大夫。
大夫很快把陆今疏身上,多处被碎瓷片扎破的伤口给处理好了。
侍从又伺候着陆今疏,脱下了身上的粗布麻衣,换上了京城里最时新的锦衣长袍。
侍从将一面小镜子举在了陆今疏眼前,他笑着说道,“二公子……不对,是大公子。大公子,您这样一打扮,当真是跟天仙下凡似的。和刚进府那会儿判若两人呢。”
陆今疏说不了话,只对着侍从露出一个浅笑来。
这寸,门被人从外面用力叩响,一个圆脸侍从大声喊道,“九福,你快点出来帮忙,杂物间那边来活了。”
侍从九福连忙放下手中的铜镜,他对着陆今疏屈膝行了个礼,“大公子,奴先过去忙了,等奴做完了那边的活,立刻回来伺候您。”
陆今疏目送着九福出了屋门。
圆脸侍从的嬉笑声从外面传来,“九福,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这个小傻子。旁的人都绕开香兰院的门走,那是有多远就躲多远,生怕要跟着里面那晦气玩意儿陪嫁进东宫,偏偏你还上赶着去伺候人家……”
圆脸侍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九福截断了,“八福,你小些声音,我们现在离着院门那么近,你说什么里面的人都能听见……”
八福又笑起来,“你怕什么?他听见了就听见了呗。要不是二公子不想嫁,他现在还在庄子上等死呢,不过就是个连下人都不如的东西,别说在门口了,我就是当面骂他,又能怎么样?”
八福和九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屋内。
陆今疏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他将桌子上的铜镜重新拿起,然后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他有着和陆今安一模一样的容颜,可他们这些年过的生活,却是天差地别。
陆今安是母父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他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幼年时更是饿到与野狗抢食。
可这是凭什么呢?
就因为当年那老道士的一句话,他从出生起,就要面临地狱般的生活。
陆今疏的左手食指,在茶杯中轻轻搅动,然后他用沾了茶水的指腹,在桌面上写下了三个字。
那赫然是当今太女殿下的名讳--“凌姝墨”。
陆今疏死死盯着桌子上的名字,他的眼中翻涌着无尽的阴戾之色。
他一定要得到太女殿下的宠爱,成为东宫最受恩宠的郎君。
然后,他要杀了太傅和太傅嬟夫,再把他的好哥哥陆今安踩进泥沼里。
他要让他们像狗一样,对着他摇尾乞怜。
他要让他们也切身体会一番,他这些年,过的是怎样猪狗不如的苦日子。
……
东宫。
广明殿。
凌姝墨面前堆了一摞的官员名册,她把这些册子从头看到尾,那是越看越心凉,越看越想死。
原主被皇帝安排在吏部做事,正好又赶到了年末考核,各级官员的升迁调动,奖惩考核都要过她的手。
要知道,走后门升迁和买官,在历朝历代都不罕见,但原主做的太明显了,漏洞大的,就差把我“徇私枉法”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凌姝墨这边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总管女官时祈就推门进来了。
时祈的面色有些难看,“太女殿下,陆府那边的人说,陆家大公子过敏,把嗓子搞哑了。
君后主子特别生气,说陆大公子如今身体有残缺,实在配不上太女侧君的位置。
但陛下赐婚的圣旨,是早就送到陆家去的。现在君后主子和陛下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了。
君后主子执意让陛下收回赐婚的圣旨。
但陛下说,陆太傅在朝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退婚就退婚,实在是有一些打陆家的脸了。
最主要的是,陆家大公子被东宫退婚,日后是肯定没人再敢要他的。”
凌姝墨的心思,还在那一摞的官员名册上,她连头都没抬,随口敷衍道,“孤知道了。你没别的事就先下去吧。”
时祈的声音提高了些,“君后主子和陛下已经在御书房,争执了一个时辰了,是君后主子身边的侍官迎喜来找属下,说让您赶紧进宫去劝劝他们。”
凌姝墨这会儿才终于是回了魂,她满脸茫然的看着时祈,“你刚才说什么?母皇和父后为什么要吵架?”
时祈又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凌姝墨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原主徇私枉法的事情,必须尽快遮掩下来,否则,要是被政敌抓住把柄,参到皇帝那里,她还不知道要替原主受怎样的处罚,她还没过几天舒心日子,是真的不想替原主背锅。
时祈安静的站着,她在等太女殿下的指令。
可她左等右等,凌姝墨就是一言不发。
时祈没办法,只得再次出声打断凌姝墨,“殿下,陆家大公子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陆家大公子?什么陆家大公子的事情……”凌姝墨话问了一半,戛然而止,她用力按压自己的太阳穴,这次是彻底清醒了,“父后既然觉得陆今安配不上太女侧君的位置,那就把他的位分往下降一级,让他以正三品贤君的身份入东宫。”
时祈立刻恭维道,“殿下当真是英明神武。如此一来,陛下既不用撤回赐婚的旨意,又能让君后主子觉得满意……”
眼看着时祈就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溜须拍马,凌姝墨非常及时的打断了她,“孤忙得很,你没事就出去吧,以后少说点废话。”
时祈立刻应“是”,她转身之前,又看了一眼书桌上那一摞的册子,心里忍不住觉得新奇。
太女殿下素来厌烦处理公事,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九天,都在和太女君主子风花雪月。
殿下这跳了一次河,不仅冷落了太女君主子快小半个月,还变得如此的勤政,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