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能去哪里?”陈安琴声音颤抖,眼泪无助的落了下来,“只希望他日……表妹能看到我做证的份上,偶尔祭拜我一次,让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这么孤苦无依。”
“表姐可以去……江南。”姜锦心看了她一眼,给她指了一条道,“嫁过人的寡妇,其实也是可以再嫁的。”
“我……我吗……”
“表姐不愿意活着?”姜锦心反问。
“我……我还可以活着吗?”陈安琴哀声道。
“为何不可以?自此之后表姐可以重新换一种人生,若他日有合适的,也可以再嫁他人。”姜锦心指点道。
上一世陈安琴应当也是被害死的,这个庶出的表姐,在姜锦心记忆中很淡,她是平原伯的庶女。
“我……我可以吗?”陈安琴喃喃自语,木然的目光中缓缓的亮起了一抹亮色,她还不想死,如果可以不死,她还想活着。
“你可以的,我让人安排你去江南,自此之后你就是江南人,再不是平原伯府上的姑娘,可行?”姜锦心道。
有失才有得,这一点她希望陈安琴能明白,她眼下这种情形,必然得舍弃一部分,包括身份。
“我可以的,我不要这平原伯府上姑娘的身份,这身份……其实就是一个丫环。”陈安琴眼泪一串串地落下,她讨好嫡母,只是想在平原伯府日子过得好一些罢了,看到嫡母对自己的庶姐妹毫不留情,她很害怕。
她不敢不讨好嫡母,就怕嫡母恼怒起来,把她也活活打死。
她其实也是恨的……
“我姨娘是被……活活打死的,说她偷了……首饰,姨娘那里什么也没用,就被指认,在父亲没回来之前活活打死了,可既便这样,父亲也只是斥责了几句,而后就没有……以后了。”陈安琴哭道。
这一段过往她已经自己已经忘记,但其实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的生母,就死在她面前。
那个时候她尚幼。
“还有……还有其他的姐姐,有一个……有一个直接被扔到湖里淹死的。”想到这些,陈安琴哭的泣不成声。
她想活下来,就得好好的讨好嫡母,否则那些死了的人就是她的下场。
“这样的身份我不在乎,我……只愿意当一个普通的人,当一个普通的寡妇。”
“如果你愿意,那我就帮你。”姜锦心道。
她向来凉薄,愿意帮陈安琴也是因为陈安琴自己也是愿意的,若陈安琴舍不下这个平原伯府世家千金的身份,姜锦心不会多劝。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能负起自己亲人的责任,却是负不起他人的性命。
若自己都不想走出一条活路,别人再劝又有什么用!
“多谢姜二姑娘。”陈安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姜锦心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没再叫“表妹”,这是她以后的身份,“姜二姑娘如果要撕开他们两个的丑事,做证不够,我可以做的更多!”
“你不害怕?”姜锦心不答反问。
“我不怕!既然我以后……都是一个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以怕的!”陈安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隐姓埋名代表的就是她这个人,她这个名字的死。
一个人前面都是绝路,现在有另外的一个人给了她一条生路,唯一的一条生路,她必是会报答的!
懦弱的人,逼急了,也是会发狠的……
午膳的时候,姜锦心才再见到裴依人,孔传义带着裴依人过来的,两个人离得不近,很是守规矩,就像是路上偶然遇到的。
女子在花厅用午膳,男子的午膳则在外院,孔传义送到之后,拜见了平安王妃,就转身离开去了外院。
今天来的都是孔府的至亲。
孔太夫人的两个妯娌也来了,带了些媳妇、孙女过来。
平原伯夫人脸色不太好,少了往日的面玲珑,接过陈安琴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后,随手放下,摆手让陈安琴下去。
陈安琴依言退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花厅,谁也没注意到这么一个最不起眼的人离开。
平原伯夫人方才被孔太夫人斥责了一顿,还让她向最看不上眼的孔氏道歉,这还是当着平安王妃的面做的。
平原伯夫人又羞又气,自觉面子都没了,原本就在平安王妃面前抬不起头,这会更是没脸,生着闷气独自坐在一边。
和她一样脸色不好看的还有安信侯夫人,安信侯夫人挨了一巴掌,脸上还有着红肿的痕迹,同样沉着脸坐在一边,脸上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索性不说话,只听着平安王妃和淮安郡王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女眷们不少,才用完午膳,桌席撤下去,除了几位主要的女眷,其他人三三、两两说话,却也没那么拘谨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年青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退了出去。
平安王妃和淮安郡王妃说的倒还是客气,对孔氏也偶尔也能说几句,至于其他的人,包括孔太夫人也是爱理不理,有时候故意当做听不见,孔太夫人又是憋屈,又是恼怒,却也不得不压着。
抬眼看了看屋外,算算时间义儿应该也用完午膳了,方才义儿和裴依人一起过来让孔太夫人松了一口气。
当时让人叮嘱过他,用完午膳后马上过来,这会应该差不多了,怎么还没过来?
花厅外的回廊上,裴依人找过来的看到姜锦心,裴依人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上前笑意盈盈的打了招呼:“姜二姑娘,方才是我失礼了,主在是因为……人已经不在,我们说什么都是不该的。”
这是为方才一气之下离开的事情做了解释。
“裴二姑娘,请坐。”姜锦心指了指回廊处的围栏道,也客套了一句,“文茵姐姐虽然不在了,与我来说,还是一个时时可以挂念的人,如果有说的不到的地方,还请裴二姑娘原谅。”
裴依人有不提起裴文茵的理由,姜锦心也有需要时时提起裴文茵的理由。
这话听起来婉转,实则是呛了裴依人一下。
裴依人坐了下来,随口道:“方才那位……平原伯府上的姑娘呢?”
“方才过去前面了。”姜锦心随口答道。
“前面有什么?”裴依人诧异。
“我也不知道,所以想过去看看,裴二姑娘要不要一起?我这表姐生性最是柔婉,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说完,姜锦心站了起来。
裴依人才过来,姜锦心就站起,之前没过来的时候,姜锦心一直坐得好好的,这让裴依人有理由觉得姜锦心就是避过她。
姜锦心想避,她还偏不,眼睛转了转,裴依人也跟着站起:“在安信侯府里能有什么事?我陪姜二姑娘一起去看看。”
马氏的几个堂姐妹见她们两个起身,有机灵的,立时也跟着站起身,跟在她们身后,这两位现在身份都很不一般,交好这两位对她们都有好处。
顺着回廊寻了过去,转过一处月洞门,忽听到假山月洞边的假山后面,有细碎的女子哭泣的声音。
当前的几个人脚下一停。
后面跟过来的见面前的停下脚步,也放缓脚步。
“表哥……现在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女子哭泣的声音无助地颤抖,“表哥,你说会娶我的,你说会对我如一,你说……你……心里只有我,从来没有其他人的,现在……现在为什么要娶平安王府的姑娘?”
这句话伴着女子的哭诉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裴依人原本只是盯着姜锦心,这会听到在说自己,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目光冷冷地看向假山后。
姜锦心脚下一动,似要过去。
裴依人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目光凶狠地看向姜锦心。
姜锦心才抬起的脚落下,重新站在原地不动。
“琴儿,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就算是娶了她,心里有的还是你,你以为我愿意吗?和你一样也只是一个庶女,却摆出一副王府郡主的模样,还真的以为是嫡女了。”
孔传义的声音,诱哄着陈安琴,他急匆匆过来,是为了讨裴依人的欢心,最好再和裴依人两个人私下聊聊,说说话,祖母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
他已经拿下了裴依人,只要以后害了孔氏的命,裴依人就会对他千依百顺。
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看不起他的王府姑娘,现在居然被他三言两语就拿捏了,孔传义很有成就感,早早的过来也是为了巩固之前两个人的情义,没成想居然让陈安琴拦了个正着,直接就把他拦在了这里。
着急着去找裴依人,又怕人发现,现在只能哄得陈安琴离开,心里已经不免生了杀意。
陈安琴是留不得了,这是要坏了他的这门大好的亲事了。
原本还想着留下陈安琴也不算什么,最多把她安置在外面,就当偷偷养一个外室,以后有机会就领进门,没机会把她一直养在外面也行,没成想陈安琴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这会过来找他麻烦。
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心里这么想的,话说得越发的情意绵绵。
“琴儿,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其他的女子与我来说都一个样,更何况裴依人,要长相没长相,哪里有半点比不得你,你怎么会觉得我娶她是喜欢她?等她过门,我就让你进府为平妻,你是我真正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她怎么比!”
说着最甜美的话,打的是最凶毒的主意,说的就是此时的孔传义。
只是孔传义不知道的是,他的话让人围观了。
不但围观了,裴依人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