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尧一摆手,大笑一声,“百姓不明事理,净是瞎传,谣传,不必理会。”
忽然一阵风通过窗户吹起高世尧的头发,段公公一甩拂尘,瞧着御书房一圈,低声说:“陛下,老奴听闻今夜定王府举行家宴,还特意邀请了戴云大人,经过老奴暗查,定王殿下和戴云是表兄弟,老定王妃和戴云的母亲皆是大康孙家之女,戴云的母亲是孙家寄养在京城外的庶出之女并无登记造册。”
高世尧很是震惊,心中思量:“真是岂有此理?戴天德竟然隐瞒此事,如此说来,朕和戴云也是姻亲关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今夜定王府家宴的事情传出去,大康百姓很快就会得知戴云与定王的关系。定王此举是要干什么?”
段公公干咳一声,说道:“陛下,想必此事戴云大人也不知晓,定是定王殿下直接告诉戴大人此事,戴大人也没办法。”
“什么没办法?你为何不早查出来?现在如何处理?”高世尧完全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段公公继续说道:“陛下,定王一直忠于陛下,此次定王决定公开与戴云的关系,定是想要保护戴大人,以免戴家重蹈覆辙,再经历一次满门屠戮。老奴恳请陛下饶过戴大人隐瞒之罪。”
高世尧点着头,心中略有舒缓,“也行!戴云有了定王姻亲这层关系也算多了一层保护,就这么办吧!”
段公公此举看似是禀报,实际上是自爆戴云的真实身份,若是明日大殿上御史当众揭发此事,所有人都会陷入难堪。
高世尧反复思虑,“天福,去传旨让云霞长公主参加定王府家宴,朕也要送一份大礼给定王和戴云。”
段公公施礼,“陛下,老奴这就去传旨。”
高世尧看着段公公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造化弄人!不论戴天德是何身份,也是朕的股肱重臣,朕也要护着他留下的血脉。”
每一声叹息背后都会有一段辛酸的悲欢故事,大概就是如此。段公公也是如此,从来不叹气,只要认准的事情从来不放弃,此生他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在陛下面前竭力维护戴家人的安危。
段公公手握拂尘,来到云霞长公主所在的福华宫宣旨,云霞长公主正在看书,瞧见段公公走进来传旨,慌忙跪拜:“儿臣领旨谢恩。”她站起身,低声问:“公公,父皇为何令我去定王府参加家宴?为何不是太子哥哥。”
段公公将另一道圣旨交给云霞长公主,笑着说:“长公主殿下,老奴听闻戴云大人也会去,戴大人是定王姻亲,是定王殿下的表弟。”
云霞长公主愣住,好似一道天降霹雳击中头顶,心中沮丧:“这下子彻底没戏了,戴云作为戴家的青年才俊,本来还有结亲的可能,现在是没希望了。”
“多谢公公的提醒!”云霞长公主送走段公公,开始准备更换参加家宴的服饰,换了十几套,还是没选到合适的服饰,最终选了一套浅粉色的服饰,拿着拿到圣旨离开皇宫。
不止是云霞长公主这么闹腾,还有戴家古宅的清雅,花雪儿帮忙试了快二十套衣服,还是没选到喜欢的衣服,手指手中最后的一套大红色衣服,“清雅,夫人,这是最后一套了,就是参加一场平常的王府家宴,至于要换这么多套衣服吗?还不带我去。”
清雅换上大红色衣服,戴上那支白玉龙形发簪,站在铜镜前转了两圈,颇为满意,“公子是定王殿下的表弟,本女子就是定王殿下的表弟夫人,定要打扮得漂亮美艳些,不能给公子丢脸!看本女子现在漂亮吗?”
花雪儿叹气一声,摇着头,“清雅,你变了,变得我得不认识了,你都变成皇亲国戚了。”
清雅一脸兴奋,“是又怎么样?就不带你去,你是戴家古宅的女管家,不能随意离开。”
花雪儿自认倒霉,只能继续帮忙挑选送给定王府的礼物,将一堆礼物放在清雅面前,“这三个小盒子是三个金钗,是陛下曾经赏赐之物,这个盒子是上好的玉如意,是送给定位殿下的礼物,还有一些秦国的点心,既然本女侠不能去,那就烦劳夫人一并带去。”
清雅看出这是花雪儿的打击报复,也只能将这些礼物放进马车中,等在戴家古宅门前,戴云换了一套素色的衣服走出古宅大门,腰间挂着凌风剑,手中拿着一幅装裱好的书画。戴云走上马车,坐在马车中,瞧着美艳的清雅,薛恒驾着马车直奔定王府。
今夜的定王府大红灯笼高高挂,好生热闹,戴云的马车在酉时七刻到达定王府,薛恒搀扶着戴云和清雅一前一后走下马车,薛恒将礼物全部抱着,腰间挂着宝剑,定王府门前现在只有一辆马车,就是戴云的马车。
戴云和清雅手拉手走进定王府大门,瞧着气派的王府,穿过前面的回廊,进入后面的银安殿,一路上清雅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王府比戴家古宅还要大,好累,还要走多久?”“公子,公子,走慢些,本女子不能走太多路。”
戴云咳嗽一声,低声说:“这是定王府,不是家里,注意仪态。”
清雅“哦”地应了一声,松开戴云的手,与戴云并排走着,薛恒抱着礼物紧紧跟在后面,满头是汗。
戴云和清雅刚走进银安殿,定王高瑛和定王妃刘雨溪正坐在银安殿一旁的木椅上,银安殿上的高台上空着一个大条案,这是留给老定王和定王妃的座位。戴云和清雅一同施礼,齐声说:“微臣戴云参见定王殿下 定王妃!”“臣妇清雅参见定王殿下 定王妃!”
定王高瑛站起身走到戴云面前,笑着说:“表弟,来了就好,今日的家宴是一家人在一起聚会,不必多礼。”
定王妃刘雨溪笑着走到清雅面前,扶起清雅,“好看!表弟妹就是好看。表弟真是有福气。”清雅拿出那些秦国点心和装有金钗的小盒子递给刘雨溪,咯咯笑着,“本女子啥也不会,就会做些点心,这是秦国点心,还有三支金钗,望姐姐笑纳!”
清雅拿出装有玉如意的盒子递给定王高瑛,说:“殿下,这是小女子为殿下准备的玉如意,望殿下笑纳!”
定王高瑛打开盒子拿出玉如意看了看,点着头,“真是上好的玉如意,表弟有心了。”
定王妃刘雨溪看着三支金钗,惊呼道:“这是宫里的宝贝,好东西,表弟妹真是有心了!”
定王高瑛笑着说,“表弟,表弟妹,先坐下来,父王和母妃马上就到!”
戴云和清雅坐在右侧的木椅上,定王高瑛和王妃刘雨溪坐在左侧的木椅上。清雅第一次来王府,格外好奇,“公子,王府好大,比古宅大两倍。”
定王高瑛呵呵一笑,“表弟妹说得不错,戴家古宅也很大,古宅是百年前大康皇帝陛下敕令建造而成,是为表彰戴家先祖的赫赫军功。”
戴云低声说:“殿下,今夜过后大康百姓都会得知微臣和殿下的姻亲关系,这样做妥当吗?”
定王高瑛严肃地说:“表弟,这样当然妥当,若是当年公开我们的姻亲关系,戴右相也不会惨死家中,日后朝中各方势力做事自然会忌惮三分。”
戴云施礼道:“多谢殿下解惑!此次出使汉国归来,整个朝堂的风气都变了!”
定王高瑛叹气,正要说话,云霞长公主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走进银安殿,大声宣布:“陛下有旨意!本宫代为宣读。”
定王高瑛,定王妃刘雨溪,戴云清雅,薛恒五人跪下来听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听闻戴云系定王姻亲,不再主审高世稷父子一案,因审案有功提为太子少师,负责太子日常授课事宜,不可懈怠。”
戴云磕头,高呼:“微臣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霞长公主笑着扶起戴云,将圣旨交到戴云手中,“戴大人既为太子少师,望日后多多辅助太子哥哥。本宫也会去旁听。”
其余人纷纷站起身,清雅站起身拉住戴云的手,笑着说:“公子,你又升官了!太好了!”
云霞长公主打量着清雅,完全是一副泼辣女子的形象,笑着说:“没想到戴大人的夫人如此没有仪态,近乎江湖女子一般。”
定王妃刘雨溪冷哼一声,站出来,说道:“长公主殿下慎言!清雅是本王妃的弟妹,不容许他人非议。”
戴云瞧着云霞长公主,轻吹一口气,大声说:“长公主殿下,清雅来自乡野,不通礼仪,本官会悉心教授她礼仪规矩,多谢殿下提醒!”
清雅低头不说话,用余光瞪着云霞长公主。
此时老定王高世德在王妃孙芝兰的搀扶下走进银安殿坐在高台的主座上,孙芝兰虽然已过五旬,但面色红润,面庞圆润,剑眉星目,樱桃小口,一身素色衣服更显年轻;老定王高世德胡须花白,年近六旬,精神矍铄,双目有神,一眼可以看穿他人的心思。
孙芝兰瞧着下面的戴云和清雅,大声说:“老王爷在此,你们还敢吵闹!本王妃瞧着很真,云儿是本王妃的贤侄,清雅是云儿的夫人,必须受到尊重,请长公主慎言!”
云霞长公主低头,满脸羞愧,低声说:“叔父,叔母,云霞失口说错话了。”
老定王高世德瞧着戴云,笑着说:“云儿,果然是仪表堂堂,站立朝堂,堪为无双国士,出使汉国,九死一生,主审奇案,国人榜样。家宴后留下来详叙。云霞代表陛下来宣旨,一起入宴吧。”
孙芝兰搀扶着老定王高世德进入银安殿的家宴区域,这里布置着七个桌案,每个桌案上摆放着菜肴和酒具,高世德和孙芝兰坐在中间的主桌案,戴云,清雅,云霞长公主坐在右侧桌案,高瑛和刘雨溪坐在左侧桌案。
高瑛倒了一杯酒,端起酒碗,大声说:“父王,母妃,自从姨父身亡到今日云表弟到来,已有十八年,一家人总算可以坐在一起聚一聚,这杯酒敬云表弟和表弟妹!”
戴云和清雅都倒了一碗酒,孙芝兰满眼是泪,众人共同举起酒碗庆祝这一刻。
清雅喝了一口酒,咳嗽一声,戴云拱手施礼道:“姨父,姨母,云儿来晚了!看到姨母那一刻,云儿想到了早亡的母亲,难掩悲伤。今日来得匆忙,未带好礼物,特意做了一幅书画送于姨父和姨母。”
戴云从身后的薛恒手中拿出一幅装裱好的书画慢步走到高世德面前送出书画。
高世德解开绑着书画的细绳,缓慢打开书画,认真看了又看,不停的赞叹,“好字!好字!云儿的书画水平真是好!”孙芝兰满心欢喜,瞧着装裱好的书画更是高兴。
清雅笑着说:“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称黄州第一才子,清雅也备了一些秦国点心,这是小女子亲自做的点心,想着姨父姨母从未吃过秦国点心,正好小女子在秦国待过几年也会做,请姨父姨母品尝一二。”
刘雨溪端着两盘秦国点心放在高世德和孙芝兰的桌案上,“父王,母妃,清雅这丫头做得很用心,请父王和母妃品尝。”
高世德拿起一块甜酥吃着,孙芝兰也拿起一块糕点吃,两人同时说“好”。“清雅这丫头真是巧手,日后多来看看姨母,本王妃瞧着清雅高兴。”
清雅笑着点头,用余光瞧着低头的云霞长公主,心中纳闷:“这个长公主穿得像地主婆,好庸俗啊,完全没有长公主的气势。真是好笑!”
云霞长公主瞪着清雅,心中也是愤恨不满,“就这么一个傻丫头竟然和戴云成亲了,还是一个秦国流民,想本宫是堂堂长公主殿下,竟然比不过一个小丫头,传出去真是太丢脸!”
定王府的家宴持续到戌时四刻,云霞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定王府。老定王高世德在孙芝兰的搀扶下离开银安殿。刘雨溪缠着清雅一直追问做点心一事。
戴云和高瑛在银安殿偏殿中闲聊,“表弟,今日家宴看你面色凝重,太子少师是要职,你还兼着大理寺少卿,御史台监察御史,在为何事担心?”
戴云低头沉思片刻,说道:“殿下,我从璟王口中得知当年的一些事情,需要调查几个人,有右相成天兴,司禹,孟得霄,听闻殿下的暗探纵横大康,可否帮忙调查三人的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这是什么意思?”高瑛一脸懵,听不太懂。
戴云笑着解释:“就是三人的过往旧事,从十八年前开始到现在。”
高瑛瞧着自信的戴云,搞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想要拒绝,还是不忍心拒绝,“我答应你。只是需要些时日,一旬之内必有答复。”
“表弟,你想重新调查十八年前姨父姨母之死的真相?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