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皇后回到椒房殿的时候,尧帝正拿着本书,仔细观看,宫人侍立在旁,整个椒房殿寂静无声。
姚皇后静静地站在那里,即便四周亮如白昼,却也压不下尧帝的半丝风华,整个人只是随意坐在那,却是风华绝代。
即便这个词不太适合男子,姚皇后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词才能配得上,反观她自己,只能算是中人之姿。
许是姚皇后的眼神太过专注,尧帝终于抬起了头,起身拉住姚皇后的手:“怎么不进来?饿不饿,我叫她们传膳。”
姚皇后笑着回应,宫人陆续上膳,菜并不多,只是六菜一汤,两人在别院简朴惯了,入了皇宫也没有过多奢靡。
一顿晚膳用的还算尽兴,饭后尧帝拉着姚皇后的手在椒房殿慢慢散步。
尧帝随意的说着:“这些日子忙着和亲的事,辛苦你了,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姚皇后淡淡一笑:“陛下放心,妾都打点妥当了,只等明日送公主出嫁。”
尧帝听见这声陛下,总觉得心里酸涩不已,在正式场合原也叫过,那时听着觉得没什么。
如今只有他们两人,竟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尧帝压下心里的怪异之感,神色认真,注视着对方:“蒻蒻是要与我生分了不成?”
姚皇后看着眼前的少年天子:“在人前,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妾亦是天下人的皇后,理应如此。”
看着尧帝脸上受伤的表情,到底是软了心肠,她的康平最是渴望温暖,不能让他做个孤家寡人,姚皇后再次开口:“不过,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康平只是我的康平。”
尧帝顿时被哄的眉开眼笑,声音缱绻:“是,我只是你的康平,谁都抢不走。”
姚皇后眼神微动:“不过,陛下也是整个后宫的陛下,新人即将入宫,妾理应恪守妾的职责,陛下也有陛下的使命。”
尧帝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看着姚皇后精致的眉眼,好半晌才开口:“我知道了,不早了,咱们回去安置吧。”
他们两个人谁都清楚,尧帝现在已经是陛下了,再也不是别院不受宠的九皇子了,既然坐上这把龙椅,便不能被别人拉下去,否则他的下场会比之前更加凄惨。
姚皇后也不是从前的姚蒻,既然坐上凤位,有些该做的事情避免不了,何况她也有要守护的人。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殿内,随后各自洗漱,宫人看着气氛不对,也不敢开口。
直到两人躺在床榻上,姚蒻才悠悠的叹了口气,搂着姚蒻的肩膀:“蒻蒻,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姚皇后声音轻柔:“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康平,我一直在你身边。”
两个人随后相拥而眠,只不过心里都是百转千回,无人诉说……
竖日,两人早早起来,各自梳洗,这样大的场合,光是繁复的头饰就要折腾不少时间,何况还有复杂的宫装。
尧帝的衣服倒是简单些,用过早膳,便先去了宣室殿。
魏紫提醒着时辰,姚皇后在一众宫人的服侍下,去了福宁殿,至于安国公主,会在太和殿门口正式受封,与魏国三皇子行礼跪拜,然后就要出宫了。
姚皇后和陈太妃一左一右的扶着魏太后,到了太和殿时,百官已经各自站好,尧帝高坐龙椅。
随着太后到场,婚仪正式开始,魏太后与尧帝坐在上首,姚蒻与陈太妃分坐下首。
孔令宣拿着诏书宣读:晗阳公主乃孤之亲妹,今日受封安国公主,和亲魏国,望贵国珍重待之,若皇妹有任何不测,孤必踏平魏国,讨回公道。
洋洋洒洒的一大堆,总结起来便是上面的意思。
魏国三皇子牵着李晗的手,两人一路缓缓向上而来,到了殿前,宫人放好蒲团,三皇子陪着李晗一同跪下。
他原是别国皇子,本不该行此大礼,如今这般,无论做戏还是真心,终究是给足了面子。
两人跟着礼仪官的提示,郑重的走完了所有流程。
李晗笑着开口,不见一丝勉强,长长的珠帘遮住了她的神情,薄唇轻启:“臣妹安国,奉命出嫁魏国,今日离宫,望母后玉体康泰,皇兄福泽万年。”
魏太后擦了擦眼角:“我儿今日出嫁,望你保重身体,克谨己身。”
李晗跪下行礼叩首。
尧帝接着开口:“若是受了委屈便来信与孤说,蜀国永远是你的家。”
李晗再次行礼,三皇子连忙扶起李晗,厚着脸皮:“母后与皇兄放心,我必待公主如珠如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魏国使臣……没眼看,没眼看呐。
尧帝笑着点头:“时辰不早了,启程吧,孤亲自送皇妹出嫁。”
随后众人开始跟着龙辇行走,尧帝决定送出京都十里,以示对公主的看重。
龙撵在前,和亲的队伍在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城外而去,围观的百姓都跪下行礼,喊着陛下万安,连绵不绝的声音响彻整个京都。
陛下对公主都如此看重,如此重视手足之情,日前的留言可见做不得真。
秋闱之后隐隐有传言,说是这位新上任的帝王,容不得之前几位皇子留下的子嗣,动了手脚,使得几位皇孙染了疫病,不治而亡。
其实百姓们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以讹传讹,如今看了这样的盛况,哪里还能想的起之前的事,可能也是他们听错了吧。
众位世家已经有了预感,这位陛下怕是不简单啊。聪明的选择明哲保身,至于一些已经没落的,也打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李尧对于今日百姓的言行很是满意。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古人诚我不欺。
出了城门十里,龙撵缓缓停下,尧帝下了撵车,当然李晗和三皇子也一样。
尧帝神色郑重的开口:“皇妹,孤就送到这里,皇妹好生珍重。”
李晗微微福了福身:“皇兄也保重,臣妹这就启程了。”
尧帝微微点头:“去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和亲的队伍缓缓向着魏国前进,这位胸有丘壑的女子,想来定能大放异彩,实现自己的梦想。
尧帝看着队伍远去,心中思绪万千,今日之事,一石二鸟,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轻轻地勾了起嘴角。
随后不经意间看见郑松年与崔允二人,连忙收起笑意,淡淡吩咐:“回宫吧。”
祁云婼坐下长街客栈二楼的窗边,看着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离去,陛下神色郑重,天子威仪尽显,似乎比宫宴时气势更加不同了,直到队伍远去,祁云婼才慢慢回神,自宫宴之后,魏太后三五不时的总会召她进宫,倒是并未再见过陛下。
只是每次进宫魏太后都会多加赏赐,里面会夹杂着一些不合规矩的,女儿家的常常把玩的一些小玩意,偶尔还会一两封信件,里面不过寥寥数语,却寄托着一位男子对一位女子,深深思恋的情意。
祁云婼不过十六岁,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平日养在深闺里,偶尔偷看一些男女风月的话本子,心中更是多了些许向往。
她又一向骄傲,不肯屈居于人下,堂堂天子的如此示好,况且陛下又是那般的丰神俊朗的人物,一颗芳心不知不觉便遗落在尧帝的身上,此刻,她倒是盼着能早日进宫,与他相见,日日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