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无疾被这话气得牙根发痒,哪里?
“你说呢?”
打从见到自己开始,陆长清一句真切的关心都没有,自己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陆英这次伤得厉害,可他呢?明明目睹了全程,却毫不在意。
甚至还想趁着她病重,暗下黑手。
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可陆长清这个混账……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草民实在是不知啊。”
陆长清被麻袋压得爬不起来,只能抻长了脖子去看虞无疾,却又被他脸上的森冷骇得再次低下了头,这一刻却福至心灵,“是不是先前陆英得罪了少师?少师明鉴,她的举动和草民无关啊,草民也时常被她欺凌……”
“砰”的一声响,虞无疾一拳砸穿了货船的甲板,陆长清瞬间闭了嘴,惊恐地看过来。
“爬起来。”
虞无疾一字一顿开口,目光宛如锥子,刺得陆长清浑身疼痛,一股源于恐惧的力量陡然窜出来,他竟真的掀开那麻袋爬了起来,随即一个字都不敢说,扛着麻袋就往码头上走。
虞无疾就冷冷看着他,眼底毫无温度。
陆长清越发不敢停下,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可这毕竟是苦力活,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不过来回两三趟,手上就磨出了血泡,肩膀更是肿了起来,一碰就针扎似的疼。
简直比受刑还痛苦。
“少师……”
他哆嗦着求饶,却只得到了一个冷酷阴鸷的眼神,他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咬牙死死撑着继续去搬麻袋。
单达安排完陆夫人,顺带把苏玉和陆静柔也给关进了佛堂,然后一路打听着找来了这里。
就见陆长清半边肩膀已经磨出了血,那伤单达一看就知道会如何,现在血还新鲜,只是疼,可等血干了,磨破的血肉会和衣裳粘连在一起,清洗的时候,那才叫爽快。
“主子,”他朝虞无疾一抱拳,“您这招真损。”
陆长清只是来给使衙署帮个忙,谁都不能说别的,至于为什么变成这幅狼狈样子,那只能是他自己不中用,辜负了虞无疾的信任。
“盯着他,搬不完,不准走。”
虞无疾没理他,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单达连忙丢了个灵牌给看热闹的监工:“去使衙署喊人,让他们盯着他搬完。”
他才不想留在这里看一个血渍呼啦的胖老头。
“主子,要不要我把陆承业也拎过来?”
虽然对方看似很安静,可这种事他不信对方没掺和。
“陆英自己没手吗?”
虞无疾瞥他一眼,“一个小兔崽子,还用你帮衬?”
单达啧了一声,他还以为虞无疾是把陆承业给忘了,原来是想留给陆英自己收拾,让她出口气。
“您这为陆姑娘想得这般周到,是不是得让人家知道?”
虞无疾脚步顿住,“你要是敢去说嘴,打断你的腿。”
他对陆英的确还剩那么一点疼惜,但那不是情爱,当初提出成婚也是不想因为流言害了陆英,如今自然更不会答应对方那牺牲自己名声为代价的苟且要求。
同样的,他也不希望陆英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所以这种事没必要告诉她……而且,这不就是动了动嘴皮子吗?有什么值得去说的?
他又警告地看了单达一眼,迈开长腿朝陆家去了。
单达片刻后才追上来,看着他欲言又止,起初虞无疾并不想理他,可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所以在陆家门前,他还是停了下来:“有话快说。”
单达松了口气,“属下就是不明白,嘴闯得祸,为什么要打断腿啊?”
虞无疾:“……滚。”
单达麻溜地跑了,虞无疾揉揉额角,深吸一口气去了拨云居。
刚才气头上,只想着教训人了,走得太过突然,还没问清楚陆英什么情况。
多问两句……就说是替陆夫人问的,应当不妨事吧?
他抬脚到了拨云居,却还不等进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他抬眸,是个眼熟的姑娘,仿佛是叫日升的,几个月前赵良弼发疯的时候,她救过陆英。
“少师留步,我家姑娘睡了。”
那姑娘话里带着很明显的抗拒,看来是不大欢迎他。
他并不生气,陆英身边有这样的人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故而十分好脾气,“我在院子里等等,她醒了,我问几句话就走。”
日升仍旧没让开路,门神似的堵住了去路。
她很后悔刚才让虞无疾进去。
起初让路,是看他请走了陆夫人,她以为他是来探望陆英的,结果进了门他没说几句话就走了,而他走后陆英就又昏睡了过去,脸色看起来还更难看了些。
也是个祸害。
“少师想问什么?民女可以作答,民女答不清楚的,还有大夫。”
这话很不客气,饶是虞无疾自诩脾气好,也沉默了下去。
周遭听完全程的下人们顿时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这,这可是节度使啊,这么和他说话,万一他一怒之下……
“少师息怒,”
月恒跑过来,一把拽开了日升,“姐姐,别这样。”
日升蹙眉,月恒焦急地朝她摇头,先前她也想让陆英躲着虞无疾,君若无情我便休,陆英没有虞无疾这些年也过来了,可经了这一遭陆夫人的欺骗和变脸,她却改主意了。
下人毕竟是不一样的,面对一众骨肉至亲的算计,陆英再坚强也需要人维护。
这不是软弱,只是人之常情。
虽然先前在云霄楼里,虞无疾的反应让人心寒,可过往他对陆英的好也不是假的啊。
她想,再试试。
“姐姐,让他进去吧,反正姑娘睡了,他总不能把人喊起来说什么不好听的。”
她抓着日升的胳膊晃了又晃,满眼都是恳求,日升僵持片刻,还是让开了路:“方才得罪了,少师请。”
虞无疾没和两个丫头计较,抬脚进了院子,可还不等推开房门,重物落地的动静先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