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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幽静深邃的树林之中,

轻柔的微风悠悠地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斑驳的阳光透过那繁密树叶的缝隙,如细碎的金屑一般倾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零碎且不规则的光影。

周围的草丛中,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绽放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淡淡芬芳。

方多病和李莲花并肩而立,就身处这片看似宁静祥和、实则气氛凝重的氛围之中。

“李相夷……李相夷的。方小宝,让你好好练功,你却整日琢磨这些东西。我倘若真是李相夷,佛彼白石能辨认不出我来?”李莲花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中透露出些许无奈与严肃。他缓缓抬起手,有条不紊地轻轻摆了摆,眼中带着几分责备地看向方多病。

方多病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说道:“李莲花,你别想糊弄我!我心里清楚得很,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

李莲花轻哼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微微仰头,嘴角紧抿,说道:“你这小子,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不过是个平凡之人,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方多病满脸狐疑,紧紧盯着李莲花,不依不饶地说:“平凡之人?那你怎么对江湖之事如此了解?还有,你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李莲花无奈地摇摇头,双手看似随意地叉在了腰间,语调依旧平稳得如同无波的湖水,反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方多病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觉得这里面有太多的蹊跷。”

“那你可知,我爹身上有一副云铁打造的银甲,刀枪不入,唯有李相夷的刎颈能够将其击破。”方多病眉头紧锁,额头的皱纹愈发深刻,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目光中满是深深的困惑和难以掩饰的疑虑。

李莲花一听到“云铁”这个词,瞬间眼神变得深邃如海,让人难以捉摸,眉头深深蹙起,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过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我从未听闻此事,你莫要被那些不实的传言误导。”

方多病提高了声调,着急地说道:“这怎么会是传言?当时那具假的尸身下葬时好似身着一副银甲,当时你并未与我说起有关那银甲的任何事宜。”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未曾说起,只因那并非关键之事。况且,这真假又如何能轻易断定?”

方多病情绪越发激动,挥舞着手臂说道:“可这具尸身毕竟是依照我爹临终前的模样塑造的。那么我爹死前理应是这般模样。否则当时的李相夷怎会察觉不出异样。”

李莲花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有些凝重地说道:“此事错综复杂,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

方多病的脸涨得通红,喊道:“不简单?那你倒是跟我说明白啊!”

李莲花无奈地看向他,说道:“我如今也未完全理清头绪,如何能跟你说得清楚?”

......

如今,江湖中到处流传着李相夷杀害单孤刀的谣言。

他固然坚信这纯粹是无稽之谈,坚决不信。

然而,十人说不信,百人说不信。可若千人万人都这么说呢……

总归会有人深信不疑,而那些原本不信的人,也会慢慢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进而不晓得到底何为真正的真相。

李莲花一听到“云铁”这个词,瞬间眼神变得深邃如海,让人难以捉摸,眉头深深蹙起,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

但他的面容却依然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他不自觉地缓缓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沉且绵长的回忆当中,右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

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时高时低,此起彼伏,仿佛也在急切地诉说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过往秘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衣角,眉头只是微微一蹙,那一闪而逝的痛苦和挣扎瞬间便被他深深地隐藏起来,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而难以捕捉。此刻,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仿佛思绪已飘向遥远的过去。

他的师兄曾送给他一份成年礼,便是那利器刎颈。

万万没想到,那竟是出自贺家的云铁,可当时那个贺家遗孤是他师兄送去的。可最终那遗孤还是不幸身亡。

他当初听信了他师兄的解释,认为只是仇家寻仇,欲斩草除根。哪曾想。

难道这贺家惨遭灭门也与他师兄有关?

他一直崇敬的师兄,在他心中如高山般巍峨的存在。

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的内心就越是惊惶不安,对他的师兄也愈发感到失望。

但这些事情,李莲花着实无法跟方多病和盘托出、清楚讲明白。

他能够告知方多病他爹未死,也能让他明白他与苏苏之间存在血海深仇。

只是因为不想让方多病和苏苏之间产生嫌隙。

但方多病终归还是对他爹怀有一丝期盼。

他不能彻底打碎方多病对他师兄内心存有的那一丝期望。

因为他自己也想当面询问他师兄。这些事究竟是不是其所为。

他迫切地想要听到他师兄亲口给出的回答。

“这世上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物件,你都在江湖闯荡了这么久,这点浅显的道理还不明白?这纯属子虚乌有。”

李莲花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方多病,抬起一只手,不紧不慢、看似随意地指了指地面,语气笃定而坚决地说道。

他的神色间不见丝毫的波澜起伏,仿佛这世间的纷扰都无法在他的心底掀起半分涟漪。此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确切来讲。

“好,你说没有,那就没有。”

方多病最终无奈地耸了耸肩,松开了那一直紧握的拳头,

脸上勉强挤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可那笑容却显得十分牵强和苦涩,如同被霜打过的花朵。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和失落,说道:“我去瞧瞧苏苏做好饭没。”

说完,他转身朝着炊烟袅袅升起的方向慢慢走去,

脚步略显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深深的思虑和难以言说的疲惫。

李莲花微微颔首,轻轻挥了挥手,那动作轻柔而自然,示意其离开,

目光依旧平静如水,依旧是那副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李莲花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块表面略显粗糙的大石头上。他随意地伸手从腰间解下酒壶,先是眯起那双深邃且透着几分沧桑的眼睛,宛如在回味着什么,随后仰头猛灌了几口里面的药酒。

那药酒的滋味浓郁醇厚,带着一股强烈的辛辣瞬间在他的喉间蔓延开来,刺激得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喉咙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声。

突然,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不轻不重地砸在了他的衣摆上。紧接着,传来笛飞声那带着几分冷冽的声音。笛飞声双手抱在胸前,从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走出,脚下的落叶被踩得嘎吱作响。

他向前迈了一步,眉头紧皱,说道:“李莲花,你撒谎。” 尽管声音不大,但其中的笃定却显而易见。此时,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李莲花不紧不慢地伸手拍了拍被石子砸到的衣摆,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物品。

然后,他将酒壶稳稳地放在身旁的石头上,这才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缓缓说道:“我说阿飞,你自己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在撒谎?我李莲花如今不过是个不问世事的江湖闲人,每日只关心这酒好不好喝,哪有心思和精力去扯什么谎哟。”说罢,他还耸了耸肩,脸上带着那丝一如既往、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眼神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对笛飞声的指责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笛飞声闻言,双手抱得更紧了些,微微低下头,眉头皱得更深了,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莫要糊弄我,这其中必有蹊跷。我可不是三岁小孩,能被你轻易哄骗。” 他说着,还抬起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扬起一阵尘土。周遭的鸟儿被惊得扑棱棱飞起。

李莲花轻轻一笑,说道:“阿飞,你这般较真作甚?这江湖之事,真真假假,哪能都分得清。你看这林子里,雾气渐浓,前路都未必清晰。”

笛飞声瞪了李莲花一眼,说道:“少跟我打马虎眼,快说!”

李莲花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告诉你又何妨。”

笛飞声身子往前一倾,急切地说:“那你快说!”

李莲花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阿飞,你先别着急。”

笛飞声咬了咬牙,说道:“我能不着急吗?你再不说,休怪我不客气!”风似乎更急了些,吹得两人的衣袂飘动。

李莲花这才缓缓说道:“十年前,你曾死过一次。”他的语气平静得如同叙述一件家常琐事。

笛飞声一听,身子微微一颤,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双手不自觉地松开又握紧,说道:“怎么可能?你莫要信口雌黄!”此时,一只松鼠从枝头跃过。

李莲花双手一摊,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便是如此。”

笛飞声追问道:“那你快给我讲讲清楚!”

李莲花一脸无奈,说道:“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再问可要收费了。我李莲花如今可不比从前喽,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在这瞎扯,还得为一日三餐的生计奔波呢。”李莲花说着,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眨眨眼,看似轻松地说道。

就在这时,苏苏站在门口,双手拢在嘴边,朝着两人大声喊了一声:“吃饭了。”那声音在林子里回荡。

李莲花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孩子般灿烂的笑容,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哎呀,终于能吃饭了。”然后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李莲花,李莲花!”笛飞声在身后急切地喊着,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然而李莲花充耳不闻,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笛飞声一个人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叹气,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总是这般。”

几人纷纷在那张承载着岁月痕迹、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饭桌前依次入座,而后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开始享用这顿充满烟火气的饭菜。

苏苏首先动了筷子,不过她仅仅浅尝了几口之后,便将筷子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一旁,她那白皙纤细的手指随后缓缓地端起面前那热气腾腾的粥碗,姿态优雅且从容不迫地抿了一小口。

李莲花从大家动筷开始,他的目光就始终未曾从苏苏身上移开,他极其敏锐地察觉到苏苏近些日子在饮食方面的明显变化,每次用餐她都只是草草吃上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不再进食。

此刻,他那英挺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紧接着夹了一块色泽诱人、鲜嫩无比的肉,小心翼翼且满含关怀地放在了苏苏的碗里,语气温柔地说道:“在吃些。”

苏苏的目光随即落在碗里的那块肉上,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浅浅笑意,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欣然,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

“就是,苏苏,你最近怎么吃的那么少。我天天吃两碗饭还饿的很快。”方多病嘴里的饭菜还没完全咽下,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正在囤积食物的小松鼠,他那充满疑惑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苏苏,声音中满是不解和关切地问道。

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如同孩童般纯粹的好奇和发自内心的关切。

苏苏微微仰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回应道:“方多病啊,你正是如同青葱树苗般茁壮成长的年纪,身体的新陈代谢极其旺盛,饿的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方多病毕竟也才刚满十八岁而已,这个朝气蓬勃的年纪正是身体飞速发育、对能量需求达到高峰的时候。

只要平日里不多吃一些,再加上他那活泼好动、仿佛永远也闲不住的性子,肯定还没到饭点肚子就会开始咕噜咕噜地吵嚷着饥饿。

“可能是油烟味过重的缘故,所以最近一直都不太觉得饥饿,你们只管安心吃就行,别为我操心。”苏苏说完之后,还是心怀感激地将李莲花夹给她的那块肉放入口中吃了下去。

然而,就在那块肉还没来得及顺利咽下喉咙的瞬间,一股犹如汹涌浪潮般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猛地汹涌袭来,苏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她下意识地把头迅速歪向一边,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口中的食物再也无法控制,一下子呕吐而出。

李莲花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顿时神色大变,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手忙脚乱地连忙扔掉手中紧紧握着的碗筷,焦急万分地猛地站起身来,迅速地伸出手,那手的动作轻柔而又急促地拍打着苏苏的后背,声音里充满了无措的焦急和深切的担忧:“怎么回事?”

“苏苏你没事吧。”方多病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得目瞪口呆,他手忙脚乱地跟着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急切地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脚步匆匆地递过去,脸上满是心疼和忧虑,声音急切地说道:“快漱漱口。”他那向来阳光俊朗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浓浓的担忧和焦急。

笛飞声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倒是反应极为迅速,他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捉住苏苏纤细的手腕,就要为她把脉诊断。

苏苏毫无防备,冷不丁地就被笛飞声迅速地捉住了手腕。

“没事。”

苏苏在这慌乱之中赶忙先安抚着一脸关切、眉头紧蹙的李莲花,又迅速转头对方多病展露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说道:“我真的没什么大碍。”为了让这满心担忧的几人能够安心一些,苏苏并没有收回被笛飞声紧紧握住正在把脉的手。

“不是怀孕。”

笛飞声一脸严肃正经,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这一瞬间,苏苏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身体犹如被寒冬的冰霜瞬间冻住一般僵在了原地。她的眼神里瞬间迸射出浓烈如火焰的杀意,恶狠狠地瞪向笛飞声。

这个憨货。

苏苏气得紧紧咬着后槽牙,心中愤愤地想着,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跳动了几下。

方多病听了这话,顿时怒发冲冠,火冒三丈,他猛地一把用力地拍掉笛飞声的胳膊,愤怒地大声吼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当然不是......那什么。你要是根本不会诊脉就别在这里瞎捣乱,平白无故地让人添堵!”说完,便不由分说地用力挤开笛飞声,自己心急火燎地上手去诊脉,脸上满是“你赶紧站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的表情。

李莲花见此情形,赶忙伸手拉住顾衍的手腕,同时收回看向笛飞声那包含危险意味的眼神,语气沉稳地说道:“我来吧。”

苏苏看着这三人都争着抢着要为自己诊脉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又无奈又感动,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认命似的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轻轻地抽回自己的胳膊。

“好了,别闹了,我就是被油烟呛到了,导致胃口不好,这才肠胃有些不太舒适。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还有你,阿飞。你要是再敢这般口无遮拦地乱说。信不信我让你永远都恢复不了记忆。”

苏苏用略带威胁的口吻冲着笛飞声说道。看到笛飞声瞬间变得严肃端正、噤若寒蝉的脸色,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吃完你们收拾,我先去休息一下。”

苏苏边说边缓缓站起身来,转身回房之际,她用身子巧妙地阻拦住了身后三人那满是担忧与关切的视线,等到走进房间,房门轻轻合上,她这才一下子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床上,仿佛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彻底抽空了似的。

苏苏缓缓抬起手,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一般,轻轻地抚摸着胸口,动作极其温柔,仿佛在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内心的不安,让它乖巧一些,不要再这般闹腾。

在女宅之时,她的身体便毫无预兆地出现反应。先是一阵如电流般的刺痛从脊椎迅速窜向四肢,紧接着,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把烧红的铁钩狠狠撕扯着。一阵剧烈的痉挛过后,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掐住,胃部猛地抽搐起来,她“哇”地一声,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那鲜血如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的喉咙和口腔。

幸而,她反应迅速,手忙脚乱地将口中血水擦拭于裙摆隐秘之处,动作又快又轻,生怕被任何人发现。又因担心李莲花敏锐地嗅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还特意狠心将自己的手指划破一道小口。那瞬间的刺痛,与身体内部翻江倒海般的痛楚相比,竟显得微不足道。也正因如此周全的应对,才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就在今日,她的身体又再度产生不良反应,这一次犹如汹涌澎湃的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凶猛袭来,令她毫无防备。那痛楚瞬间传遍全身,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无数根钢针深深刺入,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重锤反复击打。她整个人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黑手紧紧握住,无法挣脱,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倘若这段时间不是每晚运功,强忍着痛苦调理体内气息,试图压制这肆虐的病魔,状况或许远不止当下这般虚弱无力。

苏苏无力地歪倒在床上,身上搭着薄薄的被子,却仍觉得沉重如山,仿佛那不是被子,而是一座即将把她压垮的山峰。她微闭双眸,脑海中思绪如纷飞的柳絮,杂乱而又沉重。

她想到那五百五十一人的无辜性命,他们临死前的绝望呼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一张张扭曲痛苦的面容在眼前挥之不去。每一次回忆起那些场景,她的心就像被丢进了冰窖,寒彻骨髓。还有山庄外围那些游荡的冤魂,他们的哭声仿佛化作了深夜里的冷风,直吹进她的心底,让她不寒而栗。她尚未能让他们得到安息,自己的血海深仇尚未得报,这让她内心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痛苦不堪又焦躁难耐。

还有李莲花,那个让她心动、让她感受到温暖与爱意的人。他们才刚刚确认心意,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时光,可命运却如此不公,不让他们长相厮守。一想到可能即将与他永别,再也无法感受他的温柔和关怀,她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深深刺入,痛得无法自拔。那种无奈和绝望让她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她怎能甘心就这样失去他,怎能甘心他们的爱情还未绽放就已凋零。

还有将她从地狱中带回的苏父、母亲以及阿哥。他们是她生命中的明灯,是她在黑暗中坚持的力量。然而,她长期深陷于仇恨之中,一心想着获取权力、增强势力,只为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却在这个过程中,忽略了他们的感受,真正将他们放在心上并予以关注的时间少之又少,陪伴他们的时光更是寥寥无几。

她未曾好好给他们尽孝,未曾在他们需要的时候给予足够的关心和陪伴。每当回忆起这些,她就满心愧疚,心如刀绞。她还未曾目睹哥哥寻得中意之人,看着他穿上喜庆的婚服,牵着心爱之人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看着他拥有自己的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怀深深的不甘和自责。

她有着众多需要牵挂之事,诸多想要去办之事。

然而,她心里又无比清楚地明白,或许自己真的无力完成这么多未尽的心愿了,也等不到那梦想成真的一天了。这残酷的现实,像一把锋利的剑,一次次地刺痛她脆弱的心,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无助。

此次远离朝堂,跟随李莲花来到莲花楼,只因为她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她渴望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能多多陪伴在李莲花身边,感受他的温暖和爱意。同时,也期望能加快复仇的进程,为那些死去的冤魂讨回公道。

她已然有些迫不及待,内心燃烧着一股决绝的火焰。

背后之人既然想把这一切当作一场残酷的游戏,那她便要给他们换个玩法,哪怕是以玉石俱焚的方式,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黄泉路上有这么多人相伴,想必也不会孤单。

苏苏身上曾浮现出一抹疯狂,那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怒和抗争,是不顾一切的决绝。可这疯狂转瞬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她紧闭的双眼和缓慢平缓的呼吸,唇角微微勾起,显得那般恬静淡然,仿佛已经放下了一切。

李莲花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一眼便瞧见了苏苏那恬静中又透着几分疲惫的模样。

他放轻脚步,缓缓靠近,轻声地为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将其盖得严严实实。紧接着,他动作轻柔地把手缓缓伸进被子里,试探着去触摸苏苏的手。刚一碰到,只觉一股凉意袭来,她的手掌竟是这般微凉。李莲花不禁眉头微皱,随即紧紧握住那微凉的手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片刻之后,才又小心翼翼地将手移到她的手腕处。

李莲花全神贯注,仔细感受着她的脉象。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反倒觉得脉象有力,不像之前那般虚弱绵软。他暗自思索,想来应是苏苏所处之地的油烟味刺激所致,才引发了之前的状况。

这般想着,李莲花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些,他轻轻地把苏苏的手放回被子里。

然而,刚一放回去,李莲花便敏锐地察觉到苏苏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他赶忙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她,接着轻轻拍了拍她,温声细语地哄道:“乖,睡吧。”昏昏沉沉的苏苏眼皮都未曾动一下,便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梦乡,对进来又出去的李莲花毫无察觉。

几天后,天韵酒楼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喧闹声此起彼伏。大堂中食客们的欢声笑语、小二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面。

的确,他们正在此处用餐,这是李莲花提出的。如今的他们,经济上已颇为宽裕,并不缺这点吃饭的钱。于李莲花而言,只要能让苏苏多吃几口,别说是这点花费,哪怕再多付出些也在所不惜。

方多病风卷残云般地将口中的最后一块鸡腿肉咽下之后,那满足的神情还未来得及完全展露,目光便从眼前狼藉的盘子移向了那放在桌上半天未动的罗摩天冰。他的眼神中写满了疑惑,眉头紧蹙,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说道:“这金鸳盟和南胤到底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关联?为何他们都对这罗摩天冰如此趋之若鹜,上心到这般地步?”

李莲花一直留意着苏苏的用餐情况,见苏苏吃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而后轻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不紧不慢、神色凝重地回应道:“业火痋,还有那些象征着复仇的神秘标记,种种迹象皆表明,只怕是那销声匿迹已久的南胤人如今妄图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了。这罗摩天冰或许正是他们实现野心的关键之物。”

“若真是如此,那咱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在他们之前拿到剩下的罗摩天冰!绝不能让其落入歹人之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方多病听闻此言,瞬间紧张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显然被这严峻的局势所深深震惊。

李莲花微微点头,目光坚定而沉稳,表情严肃地表示赞同。

“这苏小慵怎么还未到?也不知她究竟有没有查到黄泉府主的下落。”方多病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满脸疑惑地喃喃自语。前些日子李莲花就给苏小慵去了言辞恳切的信,拜托她帮忙探查此人的消息。算着日子,按理说此刻也应该有回音了。

“这天底下就没有我苏小慵查不到的事儿。”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宛如黄莺鸣叫的女子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着碧绿色衣裙的苏小慵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

她身姿婀娜,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宛如春日里舞动的柳枝。苏小慵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眼神明亮而灵动。她随手将手中之物轻轻放到桌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而后自然熟地坐到了李莲花的另一侧。

“石寿村。”李莲花徐徐展开苏小慵带来的物件,目光专注且审慎,当那物件的全貌映入眼帘时,他不禁微微惊呼。原来,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张透着古朴气息、略显陈旧的舆图,泛黄的纸张散发出浓厚的岁月味道,边角处的磨损痕迹仿佛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沧桑变迁。

“我爷爷说了,黄泉府主连泉,最后一次现身的地方便是这个石寿村。”苏小慵的话音悠悠传来,她不慌不忙地解释着,神态从容自若,眼神中流露出对爷爷所言的笃定与坚信。

“传闻这个石寿村以酿造能增强内力的柔肠玉酿而声名远扬。众多武林人士皆闻风而至,纷至沓来。”她轻柔地拂了拂额前的几缕发丝,继续缓缓道来,语气中不自觉地透露着几分向往与钦慕。

李莲花微微蹙起双眉,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思绪的涟漪荡漾开来,仿佛沉浸在了久远的回忆深处。良久之后,才缓缓出声道:“这柔肠玉酿,我似乎曾有所听闻。难道黄泉府主也是冲着这个去的?”他的声音低沉且带着些许疑惑,神情愈发显得凝重。

苏苏伸手接过李莲花手中的舆图,目光犀利,认真地审视了一番后,轻轻抿了抿嘴唇,说道:“这舆图想必是旧物,如今这地方已被江河所覆盖,朝堂那边早就绘就了新图,这个石寿村是否还存在呢?”她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忧虑与质疑。

苏小慵满是赞许地看着苏苏,眼中流露出惊喜与钦佩的神色,说道:“没错,此乃十余年前的舆图,时过境迁,确实早已被江河淹没。石寿村的大致位置就在这里,不过现今恐怕难以寻觅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慨叹苏苏的聪慧,竟能这般迅速且精准地洞察到舆图的问题所在。

李莲花此刻却神色异样地盯着苏小慵,心中暗自纳罕,此人为何要用这般饱含深意的目光注视着苏苏,这其中莫非隐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好,那就多谢苏姑娘了,我们这便启程赶赴下一处。”李莲花收敛思绪,语气坚定地说道。

苏小慵听闻,脸上瞬间绽放出明艳的笑容,欢悦地回应道:“好呀,我要跟你们一同前往……”

话音未落,还是笛飞声动作敏捷,手指轻轻一挥,瞬间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牢牢地定在座位上。

“不用了。”笛飞声冷冷地说道,声音犹如寒夜的凛冽寒风,毫无一丝温度。

“楼里住不下,多一个人都不行。这人看着话都多,可不想再有一个和方多病一样的话痨存在。”笛飞声面色冷峻,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坚决地说道。

此时酒楼大堂中的喧闹声似乎都为之一滞,周遭嘈杂的食客也不自觉降低了交谈的音量。环境描写烘托出紧张压抑的氛围,使得众人的僵持更加凸显。

其余三人顿时陷入沉默,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方多病小心翼翼地看看笛飞声,眼神中透着一丝忌惮,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楼外的街道上,偶尔传来几声小贩的吆喝,更衬得此刻气氛的紧张。叫卖声的此起彼伏,与酒楼内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愈发凸显出众人的内心波动。

苏苏则将视线转向李莲花,眼神中满是询问,眉头紧蹙,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着急地扯了扯衣角。

李莲花微微皱起眉头,稍作沉吟,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目光扫过酒楼中喧闹的人群,最后开口说道:“苏姑娘,此行危险重重,阿飞也是担心姑娘遭遇险境,才会点了你的穴,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他的脸上带着温和与安抚的神情,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苏苏的肩膀。

笛飞声却毫不留情地拆台:“我没这么想。”他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回答干脆直接,丝毫不加掩饰,说完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紧接着双手抱在胸前。

窗外,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却丝毫未缓和这屋内的僵持氛围。悠扬的笛声反倒让人心生烦躁,增添了人物内心的纠结。

“这一路上,多个方少爷已经够吵了。”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身旁的刀,挤开周围熙攘的人群,迈着大步就走,身影决绝,脸上是一副冷酷到底的表情。

李莲花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眼中满是无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为难,伸手轻轻把苏苏拉起来,避开地上的杂物,跟在笛飞声身后。

方多病也只是在匆忙间来得及对苏小慵喊道:“这顿饭阿飞请了啊,你多吃点。”随后便拿起尔雅剑,匆匆跟了过去,不小心撞翻了一张桌子,脸上满是焦急与匆忙,连忙伸手扶正桌子。

留下苏小慵一个人气得脸色发红,眼睛瞪得滚圆,满脸愤怒地大喊:“哎,你们给我回来。”一边喊着,一边跺了跺脚。

“别丢下我一个人啊。”她的声音在空旷的酒楼中回荡,但始终无人回应。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着嘴唇,双手握拳。

此刻,酒楼的角落里,一只蛐蛐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仿佛也在为这局面感到困惑。蛐蛐的鸣叫更显四周的寂静,衬托出苏小慵的孤独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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