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云雾怜都在想,谢烬野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天这么冷,穿着短袖骑机车会不会感冒?
他心中焦急,反复问喻清浔。
喻清浔欲言又止,想开口告诉云雾怜,又觉得还是要让云雾怜亲眼见着为好,于是握着方向盘,温声安抚。
“你放心,阿烬人很安全,就是会吃一点苦。”
云雾怜轻轻点头,目视前方,手不停地揪着斗篷的边角,心慌心悸,眉眼间带着藏不住的忧色。
由于天色灰暗,空气中笼罩着薄雾,周围的建筑都差不多,他一时也无法根据窗外的景色分辨路线。
直到一个小时后,车驶出繁华的市区,上了高速。
天边逐渐露出鱼肚白,微弱的曙光透过云层照亮了世界,云雾怜这才发现,这条路线很熟悉。
像是……
去清元寺的路!
云雾怜心咯噔一下,回想谢烬野今早的行为,以及喻清浔的种种暗示,大脑飞速转动,某个猜测顿时闪现。
到时候你别哭?
会吃一点苦?
阿烬又特意穿了短袖?
难道……
阿烬是偷偷去寺庙为自己祈福了,而且还是虔诚叩拜的那种?!
“老师……!”
云雾怜猛地抬头,看向喻清浔,着急地问:“阿烬是不是去清元寺了?”
喻清浔开车的动作一顿,没想到云雾怜自己猜到了。
对上那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他点了点头,温柔回应:“是认出了这条路?阿烬现在的确在清元寺。”
云雾怜垂眸轻叹:“从小来到大,不想认识都难。”
他其实不信佛。
如果拜佛真的有用,这么多年了,自己的身体怎么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不过拜佛对妈妈她们来说,算是一种精神支柱、心理慰藉,所以从小到大只要自己身体没有不适,都会跟着妈妈她们来寺庙,当初……
也就是在霞光山上碰见的算命先生。
最开始他也没把算命先生的话放心上,觉得那位老爷爷和医生一样,都是看自己体弱气色差随便说了一两句。
但现在……
不得不信命了。
云雾怜掀起眼帘,目光透过车窗,看着冬日清晨凝聚的白雾,朦胧缥缈,遮盖住山景,让人心中沉闷,只感觉前路迷茫。
喻清浔坐在一旁,察觉到云雾怜神情晦涩,眉眼笼罩着伤感,镜片下的眸子掠过心疼,想去拍拍他的肩,碍于还在开车,只能口头安慰。
“雾雾,别急,霞光山要到了,我们很快就能见着阿烬了。”
云雾怜点头,“那老师再开快点,天这么冷,我怕阿烬感冒。”
喻清浔嘴上应着好,但并没有加快车速,一来,云雾怜身体不好,开太快了容易晕,二来天冷路滑,速度太快很危险。
云雾怜察觉到车速没变,知道老师心中的顾虑,抿了抿唇,没再吭声,思索片刻,拿起了手机。
他最终还是给谢烬野打去电话。
但没接。
语音显示,对面已关机。
喻清浔瞥见云雾怜没打通电话,怕他着急,替谢烬野解释道:“打不通?阿烬可能想心无杂念做想做的事,或者手机或许不在身边。”
云雾怜轻哼,指尖落在屏幕上,冷着眼戳了戳谢烬野的头像。
真不乖。
大冷天的跑去犯傻。
等把人找到,他要……在阿烬左侧的脖子上也咬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终于抵达了霞光山,此时天已经快全亮了,但山里雾大,树梢上还覆盖着冰霜。
他们刚准备下车。
忽地。
一阵寒风吹过,树叶嗦嗦作响,伴随着轻纱摩挲似的稀碎声,皑皑白雪像柳絮一样簌簌落下。
一打开车门,风夹杂着雪扑面而来,刺骨的寒气顿时蔓延全身。
“咳咳……!”
云雾怜咳两声,鸡皮疙瘩直往外钻,他顾不上难受,看着空中漂浮的雪花,惊叹道:“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如果是往年,看见下雪他会很开心,但现在这些漂亮的雪花像是负上千百斤的重量,沉甸甸压在胸口。
让他喘不过气。
阿烬……
以阿烬固执的性格,就算刮风下雪也肯定不会躲起来的!
云雾怜扶着车门下车,作势就要朝山上跑去,奈何身体太过虚弱,脚刚踩到地上,眼前就一黑。
“雾雾!”
喻清浔刚好跑来将他扶住,顺手将斗篷的浅青色帽子戴云雾怜头上,“你先别急,我们慢慢来,初冬的雪不大,可能下一两分钟就没了,你把帽子带上,我去拿一把伞。”
待云雾怜站稳,喻清浔立刻转身去拿伞,男人今天开的是黑色劳斯莱斯,两侧车门里都备着雨伞。
山上薄雾弥漫,空气潮湿而清冷。
因为天色太早,一个游客都没有,所有摊铺也没开门,周围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风雪声,以及一两声鸟鸣。
云雾怜缓了片刻,深呼吸一口冷气,扶着车门抬眸,将帽兜上雪色的兔绒拨开,朝山上看去。
可惜……
一眼望去不是雪,就是挺拔在雾里古树,根本看不见谢烬野的身影。
喻清浔走了过来,撑开伞,将伞全部举在云雾怜头顶,跟着望了眼山顶,面露忧色,“走吧,一步步走上山是来不及了,我们坐缆车索道上山追阿烬。”
云雾怜接住一片雪,任其在掌心融化,感觉到寒意,心中愈发焦急,“这个点,他们可能没上班。”
“没事,我打电话联系人 。”喻清浔捕捉到云雾怜接雪的小动作,蹙眉警告,但声音很温柔。
“手揣进斗篷里,再去接雪,等见到阿烬,老师要告状。”
云雾怜:“……”
谁家老师兼小叔跟学生男友告状啊?
默默吐槽了一句,云雾怜乖乖收回手,跟着喻清浔往前走。
路上他们碰见谢烬野的机车。
云雾怜当初呼吸急促,脸色白了一个度,因为——
车上挂着单薄的黑色t恤!
上面堆满了雪
显然,谢烬野光着膀子,连一件短袖都没穿!!!
云雾怜胸口发闷,难受地咳了几声,被喻清浔扶住。
他摇了摇头。
催促喻清浔快些走。
好在乘坐索道的屋子就在前面不远,云雾怜想跑起来,奈何浑身乏力,跑了一两步就累得喘气,只能由喻小叔搀扶去往索道房。
十多分钟后,两人联系上工作人员,成功坐上了缆车。
从缆车上朝外看去,云雾环山,风雪连绵,风景特别美。
但云雾怜此刻根本没有心情欣赏。
玻璃外,雪簌簌地落着,古树上堆满了积雪,数不清的长阶上也铺了一片白,整个人在雪的映照下都明亮了起来。
云雾怜不停寻找着谢烬野的身影。
喻清浔也在四处观望。
不知过去了多久,缆车从一段长阶的空中划过,就像宿命一样,山顶寺庙的钟声忽地响起,悠远回荡。
下一秒。
风裹挟着雪花从眼前飘过。
云雾怜冥冥中,仿佛受到了牵引,偏头朝古树下看去,心跳骤停,水色潋滟的眸子映照出青年坚韧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