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九抿唇,随手掐了个静心咒扔到了傅桐身上,正痛苦挣扎的人逐渐冷静了下来。
面容微白,但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仿佛刚刚遭受折磨的人不是他一般。
“来日方长。”
“他现在心智不全,就算再问他八百遍也得不到答案。”
古震兰知道自己这小侄女身上有很多秘密,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
但有句老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论何事,总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我知道了。”
古兰九眼眸微垂,浓密睫毛遮住了她眼中全部的复杂情绪。
她刚才确实是有些着急了,除此之外,她还敏锐发觉到封沉对自己的影响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古兰九自以为昨天已经消化完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可刚才稍有些不自控的情绪却告诉她,是她过于高估自己了。
“反正他今天开始就留在这里了,而且他又只认定你一个人,总归是跑不掉的。”
古震兰感觉到小侄女情绪不对,用公筷给对方夹了道菜,宽慰道。
“是啊,总归是跑不掉的。”
古兰九忽然唇角一扬,意味不明道。
伤她族类,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大祭司也会把人捉回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没错,傅桐就是古兰九的族人,巫族血脉。
傅桐失去三魂六魄,身上没有一点巫术痕迹,而古兰九之所以能认出对方,全靠他颈间的挂坠。
挂坠此时因为被水浸泡过,挂绳显露出了原本的颜色,红中发暗的朱丝。而那坠子则是两工交叉的古文巫字,用巫族特殊技艺铸造而成,日光下看似平平无奇,而在月光照射下则能散发出奇幻的光彩。
独一无二,巫族专属。
晚饭后,古兰九没有在楼下多待,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傅桐见她要走,也顾不得扒拉碗里的饭菜了,匆忙起身就要追上二楼,却被古震兰无情拦住。
“你的房间在一楼,小九说要是你敢上二楼就把你给撵出去。”
古震兰神情严肃地说道。
家里就他一个男人,就算是个傻子也得好好防着点。
好在傅桐虽然心智上面有缺陷,但却对古兰九唯命是从,一听这话是古兰九说的,就瞬间老实了下来,。
乖乖回到作为上扒拉自己碗里没吃完的饭,只是情绪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古震兰莫名有一种霸凌小孩的罪恶感。
使劲摇了摇头,古震兰赶紧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了出来。
呸呸呸,这人至少也有个二十七八了,算哪门子的小孩!
另一边回到楼上的古兰九,并没有立马回卧室,而是去了专门书写符箓,制作法器的房间。
巫术中有一道收摄生魂的秘法,名为摄魂术,生魂即活人魂魄,因此,此术法可以随意抽取控制活人的魂魄。
不过,巫术里摄魂术主要用于治病救人,例如招魂返体等。若是用来攻击他人,那就成了“黑巫术”,使用者是会遭遇被族中处以重刑并加以斩断筋骨,族中除名的下场。
傅桐身上的三魂六魄是被人用一种强硬手段剥离出肉体的,但古兰九却无法断定对方用的是何种方法。
摄魂术......是她最不愿意去想的一种。
如果真的是摄魂术,那傅桐就不仅仅是被人重伤这么简单的事了,它更是说明巫族中,出现了异心者!
身起异心,巫族危矣!
“丽娘。”
古兰九手指在桌面上的黄纸上摩挲了几下,忽地出声唤道。
下一秒,刚才还空空荡荡的房间就从窗外飘进来了一道鬼影,丽娘站在了距离古兰九两米远的位置,屈膝作揖。
“大师,您找小女?”
“我记得你说你会制衣。”
“喏。小女女工技艺尚可。”
大家闺秀需习会的东西,就算她及笄前马马虎虎,踏入深宫后也渐渐磨砺了出来。
“这两件衣裳,多长时间可以做出来?”
古兰九将两张黄纸推向丽娘所在的方向,出声问道。
丽娘好奇地飘身上前,看清了纸上所画之物后轻轻点头。
“半月足矣。”
丽娘刚开始还以为大师是想让自己做现代衣装,内心颇有些紧张,毕竟她穿的做的从来都是古时的锦衣绣袄,就算见惯了新时代的衣裳,第一次做也不敢说有十分把握。
但是好在大师给的图案中描绘的是古代衣装,虽然款式她未曾见过,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好,辛苦你了,布料明天给你。”
古兰九眼眸松动,启唇道谢。
“大师严重了,小女与家婢深受大师恩惠,此等微薄之力,不足为道。”
丽娘再度弯腰作揖,真心诚意的说道。
遇到大师是她们的幸事。大师在发现她们后非但没有与她们为难,还赐她们符箓,让她们得以曝于阳光之下,丽娘和小竹实在是感激不尽。
古兰九看着女子温润的眉眼,眸中情绪朦胧难辨。
生前的磋磨,死后的阴冷,依旧没有给对方纯白的灵魂增添半点污秽。若不是命运不公,遇人不淑,她合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你想要什么?”
古兰九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淡,可丽娘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大师的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小女胸无大志,无甚奢求,只想与小竹同伴在大师身侧。”
丽娘莞尔一笑。
其实在遇到古兰九之前,她也是有愿望的。她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投入轮回,但是她却能预感到自己大抵是不得往生了。所以,她曾经的心愿便是求一个灰飞烟灭。
百年孤寂,她受够了,只想求一个魂飞魄散的死亡。
可是偏偏让她遇见了古兰九,对方让她真实感受到自己还存在于世间,即便只是以灵魂状态,但是这就已经足够了。
闻言,古兰九沉默了一会儿,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月光皎洁,一扫靡靡,如伶仃冷玉一般清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