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心底闪过不知名的情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腮帮子小弧度鼓动,抬起头昂着胸大步离开磨坊。
哐——
社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撞到墙上再回弹回来,发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负的响声,这么大的动静吓得他手里捏着的叶子烟差点落到地上。
缓了缓神,他猛地板起脸不耐烦出声:“谁……啊!”
下一秒却被吓得噤声。
苏静拎着棒球棍站在他办公桌前,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食指在光滑的球棍上摩挲,代表了她心里的不耐烦。
社长后背紧贴着椅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你想干什么!这是永安公社!我是永安公社的社长!你这么随意闯进我办公室,我可以让孙部长逮捕你!”
试图用高声压制苏静,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颇有色厉内荏之势。
瞧他这样,苏静没由来觉得好笑,就这样欺软怕硬、利欲熏心的人也能成为公社社长?
“怎么?纵容那个肖主任去给我们家具厂捣乱,就没想过我会找上门来?你怕什么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想社长你一定听过这句话。”
弯腰把棒球棍靠在办公桌桌脚,拖着摆在一旁的凳子啪的一声立在他面前,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露出和她三舅舅白渊一样的流氓气质。
社长见她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想法,松了松心神,忽然觉得刚刚自己的怂样很丢人,轻咳一声直起上半身双手摆在桌上露出独属于上位者的姿态。
神情倨傲。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别说神啊鬼的,这是封建陋俗!”
“能当上社长,心理调节能力还真不一般!”苏静也不想跟他废话,抬起脚踹了一脚办公桌,身后的凳子随之传来咯吱的响声,“如果你再不制止你亲戚的所作所为,我就要有所行动了!”
办公桌猛地晃了晃,社长慌张地跳起来紧贴着墙,生怕那桌子倒下来砸到自己。
但还好,桌子并没有倒下来,社长看着苏静的眼神惊疑不定,这女人力气这么大吗?这张办公桌当初是三个男人合力才搬进来的!
“苏知青,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那个知青办主任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都这样了还在狡辩,苏静对社长算是彻底服气。
起身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棒球棍,手腕一转。
“砰——”
办公桌上瞬间出现一个凹槽,苏静面不改色起身拎着棒球棍往外走,在临出门前转头看向社长,面无表情。
“我给过你机会。”
社长愣在原地,看着桌子上的凹槽一动不动,直到苏静离开门被关上,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过来。
双手撑着桌面抬头看向因为变形而关不上的门,心有余悸,“这苏静……力气这么大吗?”
几秒以后,他突然有些后悔没制止那知青办主任的动作,这苏静看着小小巧巧的,没想到攻击力这么强。
何况她在县里还有人,尽管那姓肖和市里来的调查员已经搭好线,可那调查员终究是管不到厂区经营这事。
要找也应该找质量监管局的啊!
垂下头看着桌子上的凹槽,他再一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是这一棍子打在自己身上……
浑身一抖,太残忍了!
自己绝对不能再掺和进这两人个里!安安心心当自己的社长不好吗!
抬手拎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取下挂在架子上的五角星帽戴上,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他要去请一周假!
苏静站在二楼转弯的角落看着社长脚步匆匆,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从阴影中走出。
手里的棒球棍已经被她收回了空间,抬手,手心通红一片,传来一阵阵的刺麻灼烧感。
大拇指弯曲轻轻蹭了蹭掌心,缓缓放下手朝着磨坊走去。
公社书记还站在石磨旁没缓过来,一脸失神。
“咱们永安公社的社长应该是虚职吧?”
平时有什么有重要事物都是公社书记对接,而社长几乎只是在办公室坐着喝茶,也没人说什么。
更何况据她了解,公社里干部也只设有书记、副书记、武装部长等,根本没有什么社长,只有霓虹国有所谓的社长!
公社书记闻言迟缓地抬起头,语气低沉,“本来是没有社长这一职位的,是上一届公社书记,也就是社长的大哥,力排众议建了这么个职位。
他大哥在工作中有重大贡献,所以咱们这些干部也不好说什么,也算是给他大哥的一个慰藉。”
这么草率?
看着苏静皱着眉不理解,公社书记让她坐下,他慢慢说。
“他大哥是第一批来北大荒开垦的退役军人,上过战场立过功。第一批来北大荒的人是顶着大雪徒步走进山里,连我们永安公社也是他们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
你在红星大队也看见了,那些树长得好,长得密。同样的,野物也多,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一句俗语,‘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
听老一辈说他们晚上睡觉还有熊瞎子来拍他们肩膀,必须要抱着猎枪才敢睡觉。”
是的,第一批来北大荒的开荒者都是极为辛苦,听说是四月份顶着漫天大雪前进,没有路,全靠徒步。
“可这和为他破例有什么关系?”
公社书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靠着石磨抬着头陷入了回忆。
那年大雪纷飞,有新来的人不听指挥,说要进山打猎给大家打牙祭、暖身子。
没人想跟他一起去,社长大哥也狠狠批评了他,本以为人安分下来,结果回了村后半夜整个村里都慌乱起来。
“熊瞎子进村了!”
“关好门窗!不许胡乱走动,不要点灯!”
社长大哥握着枪身后带着一队人和四条细长猎狗在村里巡视。
“你没看错?是那小子把熊崽子带回来的?”
“俺真没看错!半夜俺憋不住想起来尿尿,结果就看着他怀里抱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悄悄咪咪往家走。
俺看他这样就像没做啥好事,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想干啥,结果他一进屋我就听见那熊崽子在叫,不敢耽误俺就来找你了!”
“惹祸精!”
有人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