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他见人就开屏。”
“什么?”
艾莉奥丝刚想问询,潘西的声音就从耳畔传来。
“艾莉!如果我没有看见你站在普洛弗身边,我真不敢相信是你。”潘西身穿一件粉色的绸缎长裙,斜戴着一顶杏白色的、缀着蔷薇花的网纱帽,黑眼睛瞪得又圆又亮,她凑近艾莉奥丝小声感慨道,“都说拉文克劳的秋·张漂亮,可我觉得你实在比她好看得太多!她发黄的皮肤看起来很病态不是吗?”
“秋·张是谁?”
“她是个亚裔,比我们大一届。”潘西不以为意地说,“但她的个子并不高挑,可能是东亚女孩的通病吧。”
普洛弗对潘西的话题不大感兴趣,于是他以寻找德拉科的理由欠身离开了这里。
艾莉奥丝点点头说:“我想我下次会注意到她的,霍格沃茨的黄皮肤女孩并不多见。”
“没什么可值得注意的,艾莉,你比她要亮眼太多了。”潘西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右手轻轻扇动将面前的空气扑向鼻子,她问,“你今天用了香水吗?”
“是的。普洛弗说不适合我,还叫我以后都别再用这款了,可我明明很喜欢。”艾莉奥丝瞥了一眼他的背影,不悦地说,“我才不要相信他的胡话,他的鼻子不见得有多灵敏。”
“哦……我想也许是喷得太多太浓郁了,等回学校了我会好好教你,打造你的满分魅力。”潘西显得非常开心,因为她很早就希望艾莉奥丝恢复女孩的打扮了,毕竟天天和一位俊秀的“男孩”共处一室,怪叫她害羞的。
她们闲聊着假期的旅行,不紧不慢地走入了会客厅。
艾莉奥丝的眸光很容易地就被迎面走来的布雷斯所吸引。
他穿着一身黑色波兰呢面料的西装,脚下的一双德比鞋被擦得铮黑发亮,他的头发平滑地梳在脑后,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嘴角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正在和一位棕色鬈发的女孩交谈。
布雷斯在从门廊往里的第三座透着橘粉色霞光的落地窗前与艾莉奥丝相遇。
他停下了脚步,艾莉奥丝却比他先叫出名字。
“布雷斯。”她轻柔地说,像嗓子含了一晚上薄荷蜜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但这是她不自觉的、无法控制的举动。
布雷斯先是错愕地望向她,待视线落入了她淡绿色的眼睛,他脸颊上凝固的笑容变得生动了起来:“艾莉小姐,欢迎来到扎比尼庄园。”
这是句客套话,他也许对每个人都这么说,不过艾莉奥丝认为,给予每个人不轻浮的、不夸张的温柔正是他可贵的地方。
她朝他微微一笑,环绕在头顶的巴洛克珍珠发饰和她的眼睛一样闪烁着绮丽的光。
“这位小姐是谁?”潘西望向那位棕发女孩,主动伸手介绍道,“我叫潘西·帕金森。”
女孩半掩在布雷斯身后,没有说话,看样子是个和西奥多一样怕生的人。
布雷斯回答:“她是我的表妹卡萝拉·布什曼,来自德国。”
潘西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装模作样地将从网纱中散落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
她不以为意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先慢慢聊,我和艾莉会自便的。”
潘西牵着艾莉奥丝的手走到了甜品台旁,她说:“布什曼是德国没落的混血家族,我想,她千里迢迢来英国只有一个可能。”
“投靠扎比尼? ”虽然知道议论别人不太好,但艾莉奥丝还是很顺口地说了出来。
她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这些年她也多少明悉了一些巫师家族的人情世故。
繁盛的家族谨小慎微,而那些逐渐没落的、边缘化的家族更是如履薄冰,任何人,任何一种感情,都是以等价的利益为筹码。
她不喜欢虚伪的、重利的,但很奇怪,如果是布雷斯需要,她又认定自己会产生几分喜悦,这至少证明她有足够的价值能够换取他的注意,而他的目光恰好是她想要的,这又怎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交换呢?
“是啊,不过这样的可能性不太大。”潘西轻蔑地否认了布什曼的未来。
夕阳渐渐垂暮,舞会即将开始,涌入宴会厅的人越来越多,艾莉奥丝和潘西分开后走回了普洛弗的身边。
从前顶着和普洛弗一样发型的她站立在几个男孩中不觉得惹眼,但现在的她实在是太瞩目了。那头乌黑亮丽的发倾垂如瀑,头皮被珍珠发饰所紧箍,更突显她完美浑圆的颅顶。颧骨到下颚连接成了一道优美的线条,尖尖的下巴衬得脸更为精致小巧。
没有谁能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
“艾莉奥丝?”德拉科在她靠近时不太确定地问。
“今天你的眼神不错。”艾莉奥丝向他投去真诚的赞扬的目光。
她也不得不承认金发的魅力。
明亮的灯光铺陈在他的头发上,像一顶银白色的礼帽,与他一身白金色的西装相映生辉,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并不病态,反而光彩照人,挂着前所未见的笑容——梅林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吸鼻子?”艾莉奥丝嫌弃地站远了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对着女孩子打喷嚏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是你的香水味太浓重了。”德拉科脸上莫名泛起了一丝红晕。
“我喜欢!”艾莉奥丝不服地说。
德拉科抿紧了嘴唇,不再与她争辩。
悠扬的音乐奏响,人们逐渐向舞池中央汇聚。
普洛弗跃跃欲试,对着艾莉伸手问道:“艾莉,要和我跳支舞吗?”
艾莉奥丝觉得裙子太长,怕被绊倒,但又不想让德拉科他们觉得自己舞技不好,于是随口找了个理由推拒道:“我是你妹妹呀,和我跳舞有什么意思?这里有很多漂亮女孩呀,你应该尝试着去邀请一下她们,其实我觉得达芙妮就不错,她温柔又可爱,是个好女孩。”
普洛弗兴致全无,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喜欢这样的拒绝理由。”
“她也许是害怕绊倒,这件裙子太长了。”克拉布急忙打了个圆场。
“难道就没有可能是舞技太过蹩脚,怕闹笑话吗?”德拉科抱着双臂言辞傲慢。
“那你为什么不去跳舞呢?是因为怕被女孩拒绝吗?”艾莉奥丝逼问道。
他神采飞扬,就好像马上要起舞了:“当然不是,我的选择很多,你体会不到这样的快乐。”
突然,德拉科肩头多了一只蛇木手杖。
“德拉科,跟我来。”
卢修斯低头对德拉科轻语,然后抬眸给了余下的人一个不浅不淡的微笑。
德拉科的脸瞬间紧绷了起来,他转过身说:“是的,父亲。”
他离开了,背影渐渐隐没在欢愉的人群,他好像并没有感到快乐。
“我去拿杯蛋奶酒喝。”艾莉奥丝戳了戳普洛弗的肩。
“嗯。”他微微颔首,没有过多表情,也没有提议和她一起。
当她走向宴会厅另一端摆放着各种饮料的象牙白圆桌时,她发现布雷斯也独自站在那。
“布雷斯?”她的嘴唇又比理智先喊出了他的名字。
“艾莉。”
他对上她的目光,原本平淡的表情又鲜活了起来,但有一刻他没有来得及藏住他的疲倦。
艾莉奥丝看在眼里,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点头。
他太受欢迎了,没办法应付所有姑娘,一下午的卖力社交已经将他的力气耗干,索性冒着被扎比尼夫人责骂的风险全部拒绝干净。
她兀自端起一杯蛋奶酒浅啜了一口,将目光移向舞池跃动的人群——德拉科也在其中,他正在和一个金发女孩跳舞,想来不是很情愿,因为他努力挤出的笑容得真的有够逊的。
时间流逝,舞曲又更换了一首,就在艾莉奥丝喝完了手中那杯蛋奶酒的时候,布雷斯忽然开口说:“谢谢你没有问我为什么。”
她弯动唇角,装傻说:“我不太明白。”
仅仅只是几分钟的短暂休憩,布雷斯便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他踱步到她身边,目光柔和地说:“现在是最后一首舞曲,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在临别钟声敲响之前与你共舞一场。”
艾莉奥丝感到受宠若惊,她敢说从见到卡萝拉表妹开始就没再幻想过与布雷斯跳舞,直到那只罂粟般充满诱惑力的手正灿烂地摊在她面前,她才意识到自己仍有一颗跳动的心。
此刻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荣幸至极。”她说。
艾莉奥丝纤细的手自然地搭上了布雷斯的手心,然后跟随他的步伐缓缓移动到了舞池中。
他把一只手放在左胸口前,倾身鞠了个躬,而她拉开裙摆,向他行了一个屈膝礼。
她的身姿是律动的水纹,他的步调是莫测的漩涡,他们就这样流淌在音乐里。
她掩住内心的暗涌波涛,让他望向自己眼睛时只能得见一片平静的绿湖。
可时间是逆流,在不可估量的分秒中,钟声不合时宜地敲响。
“学校见,艾莉奥丝。”布雷斯的手松开了她的腰肢,笑意不减。
“学校见,布雷斯。”艾莉奥丝向他挥了挥手,随即提着裙子穿过人群回到家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