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回家后没几天,艾莉奥丝就接二连三地往魔杖店跑。
她实在很喜欢这位老先生,他总能为她讲些奇妙的故事,就连十八世纪里那场曲折的妖精叛乱都能被他生动的语言描述得绘声绘色。她是由衷希望宾斯教授能学学奥利凡德的通俗与幽默,这样她的魔法史成绩想必能再提高一个档次。
除此之外,奥利凡德先生还指导艾莉奥丝成功制作了一根简易的魔杖。
这是她两年来削了成千上万根木头汇聚成的心血,虽然不能施展魔法,但拿起来很称手。先生问能不能让他把这根魔杖留下来。他恋旧,也念旧。他收藏了每一个学生制作的第一根魔杖,孩子们学成后会各自奔赴未来,思念之余,他还可以通过那些枯朽的木头回味过去的日子。
当他打开红木匣子的时候,艾莉奥丝看见里面的魔杖并不多,只有四根。
“这是我做的。”他拿出一根雕琢得十分精致的雪松木魔杖,平静地说,“那时候我以为魔杖越漂亮越好,我沾沾自喜地把它拿到教导我的先生面前展示,但他却骂了我一顿。”
艾莉奥丝不解地问:“为什么呢?您的手艺明明这么出色。”
他温和地笑着,像月光一样浅的眼瞳充盈着对过往的怀念:“先生告诉我,就像盛入器皿的清水一样,当我盛得太满的时候,它是会溢出来的,所以啊,并不是越丰实越好。雪松木寻找的主人往往是坚强又忠诚的巫师,而他们往往质朴、可靠,魔杖也应该是这样的品质,这样才能发挥最强大的威力。”
“也就是说,我们没必要强求过满,只需要为每一捧清水找到最合适的容器,对吗?”
“你很聪明啊,艾莉。”他揉了揉艾莉奥丝的脑袋,以骄傲的、赞许的目光看向她,“我就知道我不会选错的。”
艾莉奥丝甜甜地笑了起来,她想,她也不能让先生失望。
“那这根黑刺李木魔杖呢?没记错的话,您说过,初学者不适合做这样的魔杖。”
艾莉奥丝指了指匣子里那根镶着紫色托帕石的魔杖,它看起来威力非凡,虽成色平平,但其制作工艺之精湛和其余三根完全没有可比性。
“它是我老师的魔杖。”奥利凡德唏嘘地叹息道,“按理来说,巫师去世之后魔杖会陪伴主人深埋地底,但他不希望自己的灵魂被困在小小的坟墓里,他的骨灰被洒入了大海,而这根魔杖,就这样被我留了下来。”
艾莉奥丝懵懂地点了点头,也许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那位老先生所眷恋之人吧。
奥利凡德又拿起余下两根魔杖,向她介绍道:“这两个孩子,一个好动,一个好静,你看他们俩的魔杖就知道了,这把柏木魔杖被削得满是划痕,而这把桦木魔杖确是好点,削得更精细。”
“这把柏木魔杖的制作者是您从前说的那位古灵精怪的女孩吗?”
“是的,她叫玫。”他感叹道,“五月(may),正是花开的好时候啊。”
“另一个也是女孩吗?”
奥利凡德摇了摇头,回答道:“他是个男孩,叫塞拉,细心又耐心,只可惜他是个哑炮。但他从不自怨自艾,和玫比起来,他简直刻苦得和她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栗色的笔记本,缓缓说:“这是他留下的东西,我见证过他苦心撰写的每一个日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带走它。”
艾莉奥丝回想起自己曾经翻开过这本笔记,她问:“我看过这里面的字符,可一点也看不懂,塞拉不是英国人吗?”
“塞拉来自北美,他说,那里的冰川很美。”
“真希望我也有一天能去看看。”艾莉奥丝满眼憧憬。
“为什么不来一趟奇妙的旅行呢?”奥利凡德笑眯眯地问。
“我想也是。”她非常赞成这个提议。
就在这天,啾啾悄悄钻进艾莉奥丝的口袋里被她带回了家,却不幸的被黛西发现了。
在严厉的逼问下,艾莉奥丝交代了自己在魔杖店学习的全部经过,黛西很生气,于是发了从来没有发过的大火,还剥夺了艾莉奥丝整个暑假吃零食的机会。
“你现在的任务应该是学习,而不是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艾莉奥丝捧着不安得发抖的啾啾小声辩驳道:“奥利凡德先生教了我很多,正是因为他,我的草药课才拿了E。”
“那你徘徊在及格线边缘的课程就放弃了是吗?”
“我没有放弃,我会努力的。”艾莉奥丝肯定地说。
黛西烦闷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命令道:“艾莉,把这只鹦鹉送回去,然后跟奥利凡德先生道个别,以后别再去那了。”
“可是……”
黛西态度强硬地说:“没有可是,艾莉,我们千里迢迢来英国不就是求学的吗?”
眼见艾莉奥丝还想说点什么,站在一旁的普洛弗抢先说道:“妈妈,让我陪艾莉去吧。”
黛西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点点头,然后叹着气坐回了沙发。
“走吧,艾莉。”普洛弗走到她面前扯了扯她的衣袖。
艾莉奥丝垂着脑袋赌气似地一动不动。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只是去对角巷逛逛,你还没有逛过晚间的街巷吧?”
她慢慢抬起脑袋,答应了他的提议。
晚上的对角巷不算热闹,但处处挂着耀眼的七色彩灯,在夜幕下晕出星星点点的光,梦幻至极。有几个顽皮的孩子在石板路上玩蹦跳嬉闹魔法笑话商店购买的自动点火的神奇烟花,它们噼里啪啦地炸出一团小光球像轻盈的泡沫一样飘浮了起来。
“你想玩吗?”普洛弗注意到艾莉奥丝的视线始终追随着那些飘动的、耀眼的、转瞬即逝的光球,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枚金加隆摊在她面前,活泼地问,“想不想进去看看?”
“谢谢,不太想。”艾莉奥丝闷闷不乐地摸了摸啾啾头顶的羽毛。
“福斯科冰淇淋呢?这你总该不会拒绝吧?”
“抱歉,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一连遭到拒绝后,故作轻松的普洛弗不知道该怎么活跃现在的气氛才好。
当他们漫无目的地经过已经打烊的神奇动物商店时,周围的景色都黯淡了下来。
在一片寂静中,艾莉奥丝难过地说:“我不喜欢分别。”
普洛弗温柔地回应她:“没有人喜欢分别,但当它降临的时候我们总得面对。”
听到安慰,艾莉奥丝反而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就像陪伴了我们一年的那只泰迪犬,我再也看不到它了……以后爸爸妈妈也会离开,没有什么能永远陪着我。”
普洛弗郑重其事地说:“我会永远陪着你,艾莉。北斗不能没有玉衡,我要有你才够完整。”
艾莉奥丝红着眼睛看向他,声音发颤地问道:“哥哥,你真的会永远陪着我吗?”
“真的。”他上前一步搂住了艾莉奥丝,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打后背,像极了哄她入睡的时候,“好啦,好啦,我的艾莉,你从前不是答应过我,就算失去也不会哭泣吗?更别说你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和奥利凡德先生告别,等你考了足够好的成绩,我们再回来看望他,我想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艾莉奥丝在他的抚拍下点了点头,等到情绪好转后,她才从普洛弗的怀里抽开,当她看见哥哥左胸的衣料被她糊上的眼泪和鼻涕浸湿而呈现出的更深色时,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吧。”普洛弗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果然只有我足够倒霉的时候你才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