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克拉布的体态终于稳定了下来,他还是那个胖胖的克拉布。
庞弗雷夫人说,在期末考试开始之前他都得留在校医室里观察治疗,两种功效截然不同的魔药仍然残留在他的体内,体重极有可能会在某个时刻又频繁变幻起来,一切都是未知。
艾莉奥丝走出校医室的时候,她发现普洛弗和西奥多正等候在门外。
“普洛弗,西奥,你们怎么来了?”艾莉奥丝讶异地问,“你们身体也不舒服吗?”
“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在这。”
听到她的声音,普洛弗把倚靠在墙面上的脊背挺立了起来,两只摆弄魔杖的手也闲散地揣进了裤袋里。没有多余的解释,他慢悠悠地向前走。
“可是,教授们现在不允许学生自由活动。”
艾莉奥丝把疑惑的目光移向了与自己并肩而行的西奥多。
他怎么也跟着普洛弗胡闹?明明平日里最听教授们的话了。
但她立马就想明白了。
西奥多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只是往日乖顺的模样很容易迷惑人心。
“既然是特殊时期,就应该特殊照顾。”
他粲然一笑,蓝眼珠在阳光的照耀下绽放出玻璃球般的亮丽光泽。
尽管沉浸在自责和忧虑之中,艾莉奥丝也强迫自己回之以同样的笑容。
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之后,他们意外地发现德拉科微驼着背,独自坐在沙发的扶手边缘。
“德拉科,你怎么不回寝室?”普洛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突然回过了神,向他问道:“文森特还好吗?”
普洛弗当然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的。
于是他侧过身子,留出足够的空隙给德拉科与艾莉奥丝对视。
“暂时没什么大碍。”她言简意赅地回答。
“哦……”德拉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他距离地面几英寸的皮鞋鞋尖。
“想不到你也会关心人。”
西奥多朝他淡淡地微笑,再虚伪的表情在他的脸上都会显得很真挚。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我的朋友。”德拉科抬起眼眸,不紧不慢地质疑道,“只不过我很好奇,克拉布平日里和你并没有什么交集和交情,你今天又为什么宁愿违反校规也要去看他呢?”
“我不打算隐瞒。”西奥多坦诚地说,“一方面是我不放心让艾莉一个人回来,另一方面是有关我自己的顾虑——我在克拉布的饮食里添加了自制的减重剂,如果他的性命因此而受到威胁,我将随时准备好接受巫师法的制裁。”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她不由自主地捏紧手心,她没有想到西奥多会这么直白地全盘托出。
德拉科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他早已知晓,但还是配合地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替艾莉完成她的目标。”西奥多说。
德拉科冷笑道:“我早猜到你们会是同谋。”
西奥多格外自然又镇定地说:“但与她无关。从计划到制作到实施,都是我。”
德拉科点了点头,大概是相信了这句谎话。
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谎言为艾莉奥丝的紧张情绪渲染了几分感动。
她知道德拉科是一定会质疑的,所以她在等待他的质问,再把罪都独揽。
但德拉科没有,他只是问:“你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斯内普教授吗?”
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这让艾莉奥丝一时间接不上话茬。
“不怕。”西奥多平静地说,“因为我知道紫阳花在谁的手里。”
德拉科淡化了笑容。
他悬在空中的脚跟落稳地面,故作镇定地昂起下巴扫了一眼艾莉奥丝,却走到西奥多身边以极其亲近的姿态附耳说:“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高明之处。”
西奥多轻笑道:“你也不差啊,我势均力敌的魔药天才。”
德拉科从西奥多的肩头擦过,好整以暇的背影是他恪守的骄矜。
艾莉奥丝和普洛弗都看得有些怔愣,他们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
“所以,西奥你的意思是克拉布食用的不仅只有我们的减重剂?而另一只混含紫阳花的试剂是德拉科的杰作?”德拉科走后,艾莉奥丝迫不及待地问出自己的疑虑。
“嗯。”西奥多温和耐心地解释道,“他有足够的动机,于是在克拉布体重飘忽不定的时候我就向他讨要了一块马尔福送给他的糖果,直到昨天我才分析出里面夹心的具体成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实情,克拉布就已经出事了。”
“等等……”普洛弗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皱眉问:“所以你们三个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这不是重点。”艾莉奥丝瞪了他一眼,又眼神柔和地看向西奥多,“真的很谢谢你替我隐瞒,但如果克拉布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是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本来就不应该承担……说实在的,我不认为德拉科会替我们保守秘密,他不光有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教授撑腰,还有一个在校董事会中呼风唤雨的爸爸。我想我不会比你更明白,权力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德拉科也有他的脆弱。”普洛弗在他们谈话的间隙见缝插针地说,“你表面能看到的顽劣与光鲜并不是他真正的内核。”
艾莉奥丝还没有把疑惑问出口,西奥多就将答案告诉了她。
“他也会害怕。害怕父亲指责他徒生事端,害怕克拉布丧生于他的意气行事。也许他们算不得真正的朋友,但克拉布和高尔的父亲都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得力臂膀,失去下属的忠心,其后果可想而知。更遑论纯血家族关系网错综复杂,利益休戚相关。”
艾莉奥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西奥多怎么会是赌徒呢?
他小心谨慎地收敛锋芒,不容许自己一步踏错。
不过她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他谋无遗谞中唯一的变数。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甘愿走向未知的呢?
也许是许多年未曾走出庄园的他,却在那个氤氲着连绵水汽的夏天站在她的家门前。
也许是许多年未曾庆祝圣诞的他,却在那个飘飞着漫天白雪的冬天祝她圣诞节快乐。
也许是他放下身段向厌恶的泥巴种虚心请教火焰瓶的魔法,是他不惜血本为毫无交集的克拉布研制调配减重的魔药,甚至也许是将来每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想要为她而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