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带走了南青山。
南漾瘫坐在地上,她看着远处的红霞,红的刺目。
她张了张口。
喉咙很疼,恍惚之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南漾从地上爬起来。
贺禹州去搀扶。
南漾撞开了贺禹州,她一步深一步浅,用力的向前走。
她的小腹依旧隆起的很大。
她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
走在车水马龙中。
她觉得自己的罪过,可能要死,才可以还的清了。
可是她不能白死。
正如南平、南青山、十一不能白死一样。
一阵汽车鸣笛声蓦地响彻云霄,南漾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她脸色苍白,惶恐的拼命的捂住了耳朵。
试图抵挡着外界所有的杂音。
终究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南漾在路上晕倒。
距离南漾最近的司机蓦地急刹车。
忍不住从车窗里伸出头来,骂了一句,又觉得不妥,下车来查看情况。
这时。
贺禹州已经冷凝着面色将人抱了起来。
司机看到南漾硕大的肚子。
忍不住对贺禹州说道,“你老婆怀着身孕呢,哪怕她做错了,也得好好哄着,愿意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不容易。”
贺禹州喉结微滚。
声音沙哑着说了一句谢谢。
——
南青山的尸检报告很快出来。
南青山的死因,是因为流血过多导致。
也就是说,切掉一块肝脏并没有让南青山丧命,南青山真正丧命的原因是,割掉肝脏后,伤口没有被缝合,被随意丢弃在旧厂房,硬生生疼痛流血而死。
当检查报告被陆川放在贺禹州面前时。
陆川都觉得自己脸部和脑袋一起发麻。
哪怕是前些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偷盗器官,摘除肾脏肝脏后,都要做简易的缝合。
这根本都不能算故意杀人罪,这简直就是虐杀。
陆川声音闷重而无力,低声说道,“贺总,如果真的是温妍做的,她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贺禹州抬手按了按眉心。
南漾还没有醒。
他心里是恍惚的。
听到陆川的话,他怔了片刻,全身泛起一层颤栗,轻声说道,“让宫之谦准备一处手术室,把南青山带进去,找到温妍和柯远之,一并带去。”
陆川私心里猜测,贺总应该是想让温妍当面对质。
他点点头。
马不停蹄的去做了。
贺禹州走到窗前,轻轻的抓住南漾的手,“漾漾……”
他的声线很不稳。
就像是在破掉的宣纸上,渲染的斑驳的笔触。
他心里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苦涩的。
痛不欲生的。
陆川那边处理好后,就给贺禹州打了电话。
南漾依旧昏迷不醒。
贺禹州让贺淼陪着南漾,他去了医院。
医院八楼整整一个楼层的手术室都被暂时按下了停止键。
穿着白大褂的宫之谦面色凄惶。
站在电梯出口等着贺禹州。
在看到贺禹州第一眼,宫之谦就追了上去,“你想做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老婆肚子里还有孩子,你要三思而后行。”
贺禹州一把推开了挡住自己去路的宫之谦。
他直直的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放着南青山的尸体。
经过解剖,已经面目全非,依旧有尸臭味在蔓延。
另一边的角落。
温妍和柯远之被绑起来,坐在地上。
温妍看见贺禹州,眼睛迸发出希望的光芒,“阿州,这是做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贺禹州拿起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过去,他蹲在温妍面前。
温妍立刻漾起一抹笑意。
下一秒。
温妍的脖子被贺禹州紧紧扣住。
温妍瞠大的瞳仁中,充斥着浓烈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像是做梦一样。
但是喉咙里传来的越发稀薄的空气,让她清醒的认知这不是梦。
是贺禹州真的存了掐死她的决心。
温妍忍不住发出求助的闷哼。
柯远之急忙想要阻止。
被贺禹州一脚踹开。
柯远之瘫倒在地上,后背朝下。
一时之间。
无法凭借自己反转。
他眼睁睁的看着温妍的脸色涨成了猪肝红,嘴巴下意识张开,吐露出了舌头。
柯远之着急的大声喊道,“贺禹州,你禽兽!温妍是贺平川唯一的爱人,你要亲手杀了温妍吗?你对得起贺平川吗?”
贺禹州下颌线绷紧。
锋利的,似一把直直戳进温妍心脏里的匕首。
在温妍即将断气之前。
贺禹州一脸淡漠的收回手,他起身,背过身去。
背对着温妍。
目光阴鸷而狠戾,“宫之谦,把温妍体内移植的肝脏,挖出来,还给南青山。”
南漾的哥哥,南青山。
总是要完完整整的走的。
这是他唯一能为南漾做的。
闻言。
温妍震惊的浑身瑟缩。
柯远之的眸子也蓦地颤抖。
就连外科主刀的宫之谦,都认为这个要求荒谬,“阿州,手术台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杀人的地方,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把肝脏还给南青山,南青山也不能复活了。”
贺禹州嘲讽的问道,“所以呢?”
宫之谦:“……”
贺禹州看了宫之谦一眼,最后问道,“你确定不动手?”
宫之谦一时头疼不已。
贺禹州眯了眯眸子,神色微空,他走到手术台前。
看见一排排整齐放置的手术刀。
贺禹州轻声说道,“我来。”
宫之谦:“……”
温妍无助的蜷缩着,“阿州,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会死的,我……我也是为了活着,我和阿川的孩子还那样小,我不想死,我才这样做的……”
贺禹州蓦地转眸。
他低声,声音压的像是夏日傍晚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卷卷乌云,“你想活,南青山不想吗?你为什么不给他缝合伤口?为什么?”
若是南青山伤口被缝合。
南青山不会死。
南漾不会崩溃。
贺禹州眼白赤红,他握紧了手术刀。
宫之谦在他动手之前,抢了过去。
宫之谦吞咽着口水,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我来吧。”
他毕竟是专业的,他能保证留下温妍一条命。
可若是贺禹州动手。
估计肝脏还没取出来,人就没了。
宫之谦吩咐自己的助理,“去准备麻醉。”
贺禹州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不用麻醉。”
宫之谦手指蓦地一颤。
温妍嚎啕大哭。
柯远之握紧拳头,愤恨的瞪着贺禹州。
无能为力之下。
他甚至也低下头,来求饶,“贺先生,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就好,别为难温妍。”
贺禹州的目光渗透了寒意。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急,等下就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