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阳劝说道:“如果我们恰好遇上妖魔,一起合力将它杀了,也就解救了所有人,这样就不算抛弃他们。”
殷若华摇头反驳道:“我们之前已经商议过,妖魔一直监控我们的行踪,对我们了如指掌。如果我们回头,妖魔肯定知道,绝不会现身。
不行的,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要顾全大局。
灵瞳师弟不单是为我们冒险,还为了所有人的性命冒险,我们不能太自私!”
她越说越流畅,将自己也说服了:一人性命与十几人的性命孰轻孰重,不很明显吗?
李灵阳怔了怔。
自私……
这年头谁不自私?
他断说不得自己之前赞同李灵瞳的计划是光明磊落的,所以愧疚才更甚,所以才冲动地不顾一切地想回去救李灵瞳。
英勇的人慷慨就义,留下苟活的人苟且偷生。
李灵阳沉沉叹息。
殷若华见他悻悻住口,不再要求回头,顿时一股强烈的内疚感涌上心头,就像是自己将李灵瞳推向死路一般。
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黎明时分,突然听到有人惊叫:“灵瞳道人回来了……”
她一个激灵,瞬间惊醒。爬出帐篷,果然见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李灵瞳背着何风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笑道:“何风熬了过来,捡回一条小命,所以……
我怕你们走远,特意赶了大半夜的路。”
他当初就是以送何风最后一程的理由留在后方,现在这个说法很符合逻辑。
众人看向其背后的何风,见他果然睁眼笑了笑,虽然脸色仍然有点苍白,但双眼炯炯有神,确实熬过来了。
殷若华激动拉着李灵瞳的衣袖,未等说话泪水便涌了出来。
“师姐,我回来了!”李灵瞳微笑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殷若华哽咽地连声道。
李灵阳在他们身后也十分欢喜,但眼里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
他知道以李灵瞳的性格轻易不会放弃这个能引出妖魔的机会,何风这个理由看似合乎情理,但实际上不大对劲。
而且李灵瞳的气息也有点变化,笑容有点僵硬,看人的眼神像在审视陌生人,像要看透五脏六腑一样。
李灵阳与李灵瞳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眼就看出不妥。
李灵瞳很有问题,大有问题!!!
他警醒地暗道。
殷若华将两人迎到篝火旁,又是递水又是递食物,满脸笑容,脚步轻盈,像放下了一副沉重的负担。
何风呆坐在篝火前吃东西,如果有人问他话,他就只是笑,不怎么回答。大家以为他大病初愈,没有太在意。
殷若华看他抱着神像不放,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天君神像真有点灵验,还能将你从阎罗手中抢回来,得好好谢一番。”
何风认真地道:“祂是真的灵验,如果你们也拜一拜,或许受庇佑,能顺顺利利走出光雾山。”
何风以往就这样,平常默不作声,但一谈到自己的神只就总要争辩几句。
殷若华轻笑,打趣道:“那我现在就拜一拜?”
出乎意料的何风拒绝了她:“拜神要心诚,你现在不心诚,拜也没用。”
他建议道:“为何不试着放下偏见执念,试一试诚心祈祷,试一试相信神只这么有灵,能护佑我们出山?”
李灵瞳插口道:“我也认为天君很灵,能将何风救了回来,这便是实证。
大家应该都拜一拜的!”
其他人顿时望过来,有点好奇和犹豫。因为一开始大家都拜过神像的,但是根本没感觉什么用处。慢慢的大家都心冷了,只有何风还一头热。
现在看何风昨天奄奄一息,今天就活蹦乱跳,确实有些神奇。
何风于是将神像举起来,让大家看到:“大家不妨诚心拜一拜,说不定有收获。”
殷若华看着那简陋的木雕,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惊惧,像遇上天敌似的。
她吃了一惊,再定神细看,却又发觉神像没任何异常之处,还是一座简陋的木雕而已。
是我的错觉?
殷若华沉吟了一下,见何风期盼地看着自己,希望自己试一试。
她依旧摇头。
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只之上。
“就算真有神,我身为修道人,也只相信自己!”她斩钉截铁地道。
众人一直以三道人为首领,她这么一说,让蠢蠢欲动的其他人都收回了目光。
何风(王道成)有点惋惜。如果他们成为自己信众,便可直接施展神术净化,比自己强行控制他们省了许多功夫。
众人迁就李灵瞳两人一夜赶路,决定在营地多休息了一会,而殷若华和李灵阳则趁机出外打猎,补充食物。
走在阴暗的森林里,李灵阳突然沉声道:“我觉得李灵瞳有点不妥。”
殷若华则道:“我觉得何风有点怪异。”
两人几乎是同声,不禁一愣,随即道:“灵瞳师弟(何风)哪里不妥(怪异)?”
又是同声。
李灵阳苦笑一声:“我就是一靠近他,就有些异样,感觉他变得陌生了,就像变了一个人。”
殷若华也道:“我觉得何风也是,像变了一个人。他的眼神,还是细微的表情,习惯都完全不同了。
我给他递食物,他可以毫不在意地接下来,随意塞进口中。还直视我说话,没了往日的尊敬崇拜。
按说就算死里逃生也不可能一下子有这么大的改变。”
两人面面相觑,骤然头皮发麻。他们都听过村里老人讲故事,说某某深夜外出,回来时就变了一个人,实际上早已死了,皮囊被邪祟或妖物所控,然后找人索命。
如今正和眼前一幕相合。
李灵阳犹豫地道:“得试探试探,如果确定他们被邪祟所侵……”
“杀!”殷若华毫不犹豫地回道。被邪祟所侵,那就不是人了,不能有丝毫留情。
说是这样说的,但到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自己又真的能否毫无顾忌地痛下杀手?
殷若华也不知。
她独手握剑,越想越是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