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厄真人对袁奇说的,一半为真一半是假。
他怜悯门下弟子是真,他不怕死却是为假。
他是真人,却未必得道!
若是换了智云禅师,或许真的会口念一声佛号,慷慨赴死。以他一人之命,换大觉寺千万僧众无恙。
度厄?没这个境界!
可他毕竟修道多年,自入了夜,便觉眼皮直跳。
“五感”不是单指:眼、鼻、口、耳、心;也不是只有形、声、闻、味、触。
在这之上还有预知,佛家云此:他心通!
夜有所思,必有回响!
生死之际,度厄感受到了。
他现在只有一线生机,便是寻一路,拔腿就跑。
可是,人总是有侥幸心理,所以,他一犹豫,便晚了!
“度厄,还不出来受死?”
平地一声惊雷,赵宣喊声响彻云霄,比之佛门“狮子吼”也是不遑多让。
天心宗门人被这一吼惊醒,慌忙从各自房中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兜头兜脸的一排箭矢。
箭弩在旷野,或许比不上强弓,但在近距离里,绝对是死神的收割器。
整座青城山脉很广,但建筑物并不多,规模也不算大,此时还没有后世的老君阁和建福宫。
仅有一座洞天观,建于汉末晋初,不过比后世倒是大多了,有三殿四院。
赵宣的攻山时间选的恰到好处,天心宗门人都在后院休息,只要派手下围了后院,便可一网打尽。
顿时,惨叫声响彻山谷。
“不好,箭矢有毒!”
何止有毒,剑血封喉!
张伦配的毒药,其中有一味,无人可解!
那便是当日云平体内的子蛊!
赵宣没有提前告知众人,也有张伦的因素在内,医者,悲天悯人!
灭门之事,才被最后公布出来。
度厄真人傻眼了,他真的没想到赵宣会无所不用其极,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
他没有想到,天下人也不会想到!
“赵宣,你好狠啊!你是要灭了我天心宗的道统!
快停下,快停下啊!”
度厄真人心神剧痛,眼中泣血,说着,他便想去打杀了那批赵宣手下。
天心宗还是有高手的,各堂、各院首座,纷纷护在普通门人面前。
虽然箭矢威力已经大增,但对先天罡气还是不能有效破除,奈何赵宣出击时辰选的好,有心算无心之下,先天高手也被射杀许多。
箭矢上的毒,擦之便死,碰之就亡,只是几轮过去,场中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除了偶有幸存的普通弟子外,留下的皆是天心宗最强战力,约有十一、二人。
赵宣眉头紧皱,还是棋差一着,三大道门果然底蕴深厚,这十多人,他没办法全部留下。
他这边只有玲珑一个化神,余宽和刘谦只是破凡圆满。凌风之流,还差得远呢!
他心生一计,高喊道:“众将听令,十人一组各自挑选一人对准,换上‘破罡箭’!”
他转头对院中喊道:“天心宗的贼道士,我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专破“罡气”的箭矢,不要试图逃跑。
度厄,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你自刎谢罪,我饶过你门下弟子;
二、你我走过一场,你输了,那就满门全灭,赢了我,你们才能活。”
赵宣一下子把院中之人给镇住了,所谓虚虚实实,他们的心思哪有赵宣想的深,那毒也是真厉害。
“赵侯爷,我真的未曾想到你会屠我道统,今日我天心宗算是在江湖除名了!我愿意一死,只要你放过他们!”
这回赴死,度厄是认真的!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他赌不起。
赵宣倒是犯难了,这样一来,他还真不好赶尽杀绝,旁边还有一百多人看着呢。
不过能诛杀首恶,也不吃亏,余下的人慢慢对付便成,实在是因为“破罡箭”是他胡诌的。
正当他想答应之时,手下有人来报,四川军队往青城山赶来,还有十里便到。
院中之人大喜,所以说千万不能给人留有念想,听有援军,度厄真人的心思又活了过来。
“掌教!我们跟他拼了!”
赵宣知道他不动手不行了,“众将瞄准了,我来会会度厄真人。”
赵宣龙行虎步迈入场中,“上次交手已有三年,我可一直记得你的袖里乾坤啊!还有我胸口的一掌!”
“赵宣,我恨不能当日没有亲手杀了你!我那一掌没有用足十成功力!”
“呵呵,别假惺惺了,你当我不知?你想留我活口,是为了得到道家密藏吧!那就今日了结了吧!算是三年前未完之战!”
“好!但是我有一问,望你如实回答!”
“拖延无用,敬你是一代宗师,告诉你也无妨,我乃鬼谷子亲传弟子,鬼谷武道第一传人!”
赵宣再不言语,腾挪之术被他用到了极致,身如鬼魅般扑向度厄真人。
只见他体内真气疯狂涌动,左手虚抬,右手握拳直冲,已是破了音障,绵帛撕裂之声不绝于耳。
度厄真人脚下不丁不八,身体微微前倾,袖袍鼓荡。左手结符咒印,右手捏天罡印,也是风雷阵阵。
霎时,拳印相交,罡气相抵,似乎隐隐有道道黑光浮现,空中仿佛塌陷一般。
两人皆是当世顶尖,交手十余下,才有一声闷响传出。
赵宣想着速战速决,度厄真人想着拖延时间,防守的总归占了点优势。
赵宣原本想卖个破绽,但度厄此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不贪功。想必近几日对赵宣这种势大力沉的招数也研究了个透,知道如何防御。
赵宣却不会如他所愿,欺近身去,整个肩膀靠向了度厄的中门,尤其像八极拳中的贴山靠。
赵宣突然的变招,度厄见所未见,但不碰都知道势大力沉。只能双手交叉抵挡,可哪是赵宣这全身功力一靠的对手。
“咔嚓,咔嚓!”两声清脆的声音传出,度厄真人的双手已是废了。
赵宣身形一转,反手一击炮锤,攻向了度厄真人的面门。
度厄真人偏头闪过,哪知赵宣左手是虚招,右手已直冲他的心门,先天罡气透体而出,心脏顿时炸裂。
晚风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万籁俱静!
一代宗师度厄真人,双目圆睁,七窍开始流血,嘴里支支吾吾,“王禅老祖门下,原本……我们可以是同门的,呵……呵……”
生前一幕幕在眼前飘过,头一歪,已是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