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知道自己的额娘是谁,长大后也把曾经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
从小别的兄弟姐妹都是结伴而行,只有永琪是一个人,海兰和如懿以身体重要为由,从来不让他们多接触。
永琪等了好久,妹妹终于长大了,可他们的身体都不好。
接二连三变换住所和母妃,让永琪的心思格外敏感,记忆中他好像有四个额娘……
他不知道该恨谁,也不明白自己的额娘为什么不爱自己。
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额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叶心从辛者库中捞出来。
“主子,外头有风,您和公主到屋里聊吧。”
叶心从屋里拿了衣裳给永琪披上,在辛者库多年,她苍老了许多,与同期进府到的茉心等人站在一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同龄人。
当初琅嬅做主免了她们的死罪,调查结果也证明叶心并不知情,这才留下一命。
永琪点点头,从方才的不忿中脱离出来,带着璟兕进了书房。
拿起桌上的蜜水润了下嗓子,璟兕这才开口。
“五哥不必妄自菲薄,这些年吃喝不愁,也没受人作践,已经是幸运了。”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咱们不与旁人去争那面子,活好自己这一辈子才是正事,瞧,我额娘托人从蒙古捎来的游记。”
“据说那边变化特别大!”
永琪轻笑一声,心中十分熨贴,知道妹妹这是担心自己心情不好特意过来开解。
“你与颖娘娘倒是相处的和睦。”
“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从小她庇护着我长大,后半生也只有我这一个依靠,恪娘娘与你相处的不多,可她也是心疼你的。”
璟兕担忧地看着永琪,有些事情她也听说过,可那时候到底年幼,并没有永琪这样深的执念。
永琪自嘲一笑,从景仁宫被抱走的时候他已经五岁了,过了年就被送到了南三所。
这些年还真没见过几次那位恪常在。
只知道这两位蒙古嫔妃除非必要从不出门,任何事情也不会干涉。
“罢了,不说这些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你?”
“六公主出走的事情必然会引得皇阿玛万分谨慎,说不好会给你提前选定额驸,你多去养心殿走走,一定要选个好的。”
璟兕红了耳垂,低着头轻轻点了几下。
弘历的孩子太多,他当初对永琪和璟兕也是很疼爱的,可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整日在跟前蹦跶的自然就会分走很多关注。
再加上他们与其他兄弟姐妹几乎不来往,存在感自然就小了,新出生的皇嗣又越来越多。
弘历的重心逐渐被拽走,只知道他们健康就没有再多过问。
半晌后璟兕绞着手中的帕子,迟疑着开口。
“五哥,我想去冷宫看看,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吗?”
永琪喝水的动作一顿,笑得有些勉强,“怎么想起来去那地方了,阴冷的很,五哥怕你身子受不住。”
“五哥……你去过的是吧,能跟我说下我额娘怎么样了吗?”
听着妹妹小心翼翼的发问,永琪心里一酸,随即答应了下来。
虽然不堪入目,可那到底也是……
冷宫中的侍卫已经换了很多次,再也没有另一个凌云彻来拯救如懿。
偏僻的宫道上只有零星几个打扫的宫人,沙沙声在空荡的街上格外明显。
璟兕忍不住抬手整理了下发髻上的珠花,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些年后宫安稳,冷宫越发冷清了。
璟兕踏进这里第一眼就看见廊下的两人。
她们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层层叠叠的补丁像一只只狰狞的蜘蛛爬在上面。
矮小些的女人蜷缩在柱子旁边,杂草一般的头发散落下来,她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露出的双手上留着长长的指甲,小指和无名指上还用草叶卷出了个尖尖,像是护甲的形状。
其余手指中还藏着可疑的污垢。
鞋底用布条绑了两块厚厚的木头,她娇俏地晃着双脚,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新鞋。
对方听到这边的声音立刻惊喜地抬起头来,“凌云彻!是凌云彻来了吗?”
原本背对着他们的高个儿女人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激动起来。
吓得璟兕往后踉跄一下,紧紧抓住了旁边宫女的手臂。
她直直望着前方,眼睛都舍不得闭一下。
只见那人动作利索的抓紧了手中的麻绳,双眼中透着疯狂与愤恨。
“姐姐,你在喊谁的名字,你又在想谁?”
“姐姐你告诉我,当初我进王府时你是真心待我的,从未想过利用我,是不是?”
“你说啊!你说啊!”
“唔~唔~救!”
“啪!”
“姐姐你在求谁?你看着我,只有我能救你,只有我……”
“五哥,她要被勒死了!”
璟兕着急地看着前方,那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声音也越来越弱,这样下去怕不是要出事。
永琪淡定地摇摇头,“她们不会有事的。”
亲眼见过两人的亲昵之后,他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畸形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如懿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海兰松了手。
如懿一下站起身来后退几步,脚底七寸高的木块让她站立不稳狠狠摔了出去。
璟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才想到那两个木块像什么。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女人已经疯了,而她还在幻想自己作为嫔妃时的生活。
“五哥!”
“没事的。”
永琪听到璟兕不安的声音,往前走了一步,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她们这是?”
“两个疯子罢了,谁来她们也不认识,那个就是你额娘,乌拉那拉氏。”
璟兕顺着永琪的手指看去,尽管已经有了猜想心里还是一阵酸涩。
“额娘……”
“别过去!!”
永琪眼疾手快拉住了璟兕的衣袖,“她已经疯了,近几年脾气越来越暴躁,别伤了你。”
“五哥,我们能不能给她们送些东西,最起码,最起码活的好一些。”
璟兕哀求地看着永琪,等来的却是对方无情的拒绝。
“没有用的,她们早些年不知道做了什么,有人特意交代过,能活着已经是我尽力周旋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