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念告诉了林献河,当年同为护士的姐妹沈念被炮火炸死,她之所以冒充沈念,是要为身世凄惨的沈念完成夙愿,况且,黎家的大仇未报,沈家还未家破人亡为黎家偿命,陆岳霆说什么也不能死。
在战地时,林献河便对慕荷的家世略知一二,如今,一切都串联在一起,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两难的抉择。
见林献河似有动摇之意,沈念继续安抚。
“阿河,待我与沈念的心愿了结,所念皆如愿之后,再杀陆岳霆也不迟,到那时,无论碎尸万段,千刀万剐,我定不会阻拦,好吗阿河?”
沈念一脸哀求,望着林献河。
这个让林献河思念牵挂了三年的女人,如今楚楚可怜,哀求自己,他怎能不动容,怎能不心软。他的仇是仇,可慕荷与沈念的仇也是仇,何况,黎慕荷肩上扛的,可是杀父之仇,林献河无法拒绝。
尽管再是不愿,尽管每一次看到陆岳霆,林献河都想立刻用利刃刺穿他心脏,可面对慕荷的请求,林献河知道,自己必将妥协。而慕荷说得并非毫无道理,杀人诛心,或许才是对陆岳霆最好的惩罚。
林献河走上前,他终于无法压抑自己对慕荷的爱,他揽住她的脖颈,满是爱意地将她轻轻搂在自己肩上。
“我答应你!”林献河终于松口。
听到林献河这么说,沈念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深知,林献河不曾改变,他还是曾经那个深爱她的战士,只是,他必须给89名兄弟一个交代。
他能答应沈念的请求,只因他依然深爱,尽管三年已逝,可他的爱从未改变。他温暖的胸膛,和揽着沈念在怀中猛烈的心跳,甚至曾经的枪林弹雨,曾经的片刻欢愉,都是她与林献河今生无法忘记的誓词。
无论今后的路会是怎样的风景,沈念都愿意帮林献河完成他坚定的意志,可关于爱情,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与林献河已不复当初。而她是黎家唯一的活口黎慕荷,如今又是少帅夫人沈念,这样的身份,便已注定了她今生的宿命。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枪声,沈念与林献河从方才的情绪中立刻抽离。
“你不能出现在这里,快走!”沈念忙道。
“你要干什么?”
“我自有办法,快走!”沈念压声低吼。
林献河一看,从短靴中掏出一把小刀,二话没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刀划过,沈念瞪大双眼看着他。而林献河收起小刀,任凭手臂鲜血直流,在看了沈念一眼后,他转身便逃离。
沈念用黑布蒙面,顺着墙壁那生了锈的铁楼梯向上而行,来到矮楼楼顶时,她俯身躲在石砖矮墙下,探头朝下看。只见三个出现在剪彩仪式上的男人正在冲躲在深巷墙壁缝隙的陆岳霆开枪。
陆岳霆趁机探出身子开枪后,又立刻躲避,可那三人慢慢朝陆岳霆的方向逼近。
沈念脱下背在身后的长枪架在房顶矮墙上,只露出枪口。只见陆岳霆冲出来,向男人开枪,就在陆岳霆刚放一枪,击毙一个男人时,只听两声枪响,另外两个男人也中枪倒地。
陆岳霆震惊,立刻仰头望去,却看到一个头戴黑帽的人刚收起枪管,陆岳霆定睛仔细一看,竟和沈念眼神有了片刻交汇。
陆岳霆几乎还未看清,沈念便瞬间消失不见。陆岳霆看着面前被击毙的三个男人,他皱起眉头,心中不免疑惑,是谁在暗中救他。
这时,副官带着手下跑了过来,他们看到死在巷子中的三名黑衣人,仔细查看一番后,副官发现,这几人都是生面孔,并不像陵海本地人。并且无法判断,是许明洲所派。
“林献河人呢?”陆岳霆阴沉着脸。
这时,只见林献河从手下的十几人中走了过来:“少帅,我在!”
陆岳霆皱眉看着林献河,只见他手臂有刀伤,伤口很深,陆岳霆并未询问,而是命副官立刻送他回陆公馆。
陆岳霆愤愤地冲进家门,刚进门,便见沈念穿着旗袍,娴静地坐在院子池塘边,给池子里的红锦鲤喂鱼食。见陆岳霆进了门,沈念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
“剪彩仪式结束了?”沈念嘴角勾着慵懒的笑容。
陆岳霆慢慢走到沈念面前,一把捏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沈念疼地甩开陆岳霆,手里的鱼食洒了一地。
“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你了?就知道冲我发邪火!”沈念不耐烦。
陆岳霆仔细观察沈念,突然一笑,伸手将沈念耳边一丝凌乱的碎发替她别在耳后,顺势拉起沈念的手托到唇前,吻了一下。
他在吻沈念这纤纤玉指时,双眼一直盯着沈念,一吻一闻,陆岳霆眯起双眼。沈念见状,似豁然顿悟,收回自己的手。
沈念刚要转身,陆岳霆一把揽住沈念的腰搂在自己面前。
“念儿,这鱼食怎么有股火药味儿?”
沈念知道,陆岳霆刚才的举动,根本不是想吻她,而是在闻她手上是否有火药味儿。毕竟就在刚刚那小巷中,他们有片刻的对视。
沈念猜想,如果此刻她张开嘴,心脏都会从口中蹦出来。她更难以想象,自己明明戴帽又蒙面,陆岳霆怎么会仅凭双眼,就能认出是她?
沈念不能被陆岳霆发现她有这般作战本领,曾经她告诉沈会长,这些年与母亲在小村庄生活,母亲死后便与外婆做些针线活儿糊口,只是外婆知书达理,曾传授过她一些浅薄知识罢了,在战地当护士的经历,无人知晓。
这些莫须有的早年经历,陆岳霆也一清二楚,若暴露自己暗中开枪帮陆岳霆夺过为难,想必陆岳霆一定会将沈念的底细查个底儿朝天,那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沈念突然觉得可笑又荒诞,她与陆岳霆同床共枕,做着最亲密的夫妻之事,却是相互图谋不轨;她与沈玉坤本是死敌,却父女相称;而陆岳霆与沈会长互相对立,又互相需要互相帮助;如今,又多了一个林献河,她与林献河相爱,却无法成全。
可怜又可悲!
“雪儿!”陆岳霆突然大喊。
雪儿闻声急忙跑到院中:“少爷叫我何事?”
陆岳霆却一直看着沈念:“少夫人今日可否出门?”
雪儿顿了顿,看了看沈念,有些不知所措:“少……少夫人……她……”
沈念松开陆岳霆拉着她的手:“怎么一回家就神经兮兮的?我今天当然出去了,这不,刚刚才回来!”
“刚回来?”陆岳霆皱眉。
沈念温柔点头,她知道陆岳霆的确怀疑她,可沈念不能否认,她知道,会撒谎的人,定是真假参半着说,不能承认,也不能全是虚假,这样的谎言,才最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