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刘长青再次睁开双眼,发现此地空无一物,没有杂乱的念头,没有烦人的念想,自然,也没有了那颗宛如昊日一般的蓝色太阳。
刘长青很想大叫,想要说些什么,但此地的空余只是扩散,没有一丝回应,整个混沌的脑海空间里,只有白茫茫一片。
他跪倒在地,残破的神念化身支离破碎,化作浩瀚空间的一丝灵力,再也消失不见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刘长青心中陈述着,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要支起身体,用残破的神念搀扶自己,但一起立,静寂的空间让他又感到毫无意义。
于是在站起身来不久后,也就任由自个倒了下去。
没有灵魂的引导,苍白的脑海里逐渐暗淡无光,整个身躯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或许,这就是归宿吧,兜兜转转,柳暗花明,缘起缘灭。
从未改变的,是一直无能为力的他。无论做什么,怎么做,力量的悬殊依旧稳稳压在头顶,亦如那永恒不变的昊日。
他,再次绝望了,亦如之前的无数个日夜。
静谧而又苍白的脑海空间中清清淡淡,了无生气,只有一位逐渐消失的灵魂在等待最后的归宿。
等待消亡的时刻总是步履维艰,更别提自己已经没有一丝求生的可能。
但,想要死亡的是精神,精神的他渴求解脱。
可,想要活下去的,是肉体,肉体的自我不断哀求着精神自我。
坠水者会无意识地挣扎,想要从那渺茫的深水中求得一丝希望。
而,刘长青呢?他呢?他会想要活下去吗?
自然是不想,但,原始的本能驱使着好奇,让他不自觉地左右观望起来。
直到偶然间的一次回望,刘长青看见了,一个奇特的小玩意悬浮在不远处,从它沾染的轨迹来看,显然是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
那,是什么?没有回应。
在渐渐模糊的脑海中也不见有任何应答,但是刘长青总是觉得它似曾相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慢慢朝着那个地方蠕动。
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整天,亦或者仅仅是片刻时间。
没人知道正在腐朽的脑海里时间是如何流逝,只是刘长青清楚能清楚地感觉到,每一次蠕动,每一次攀爬,都是来自这具神念躯体的哀嚎与怒吼。
想要死去,又想要活下去。
在矛盾与苦痛中,达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缕什么东西?只见它周身泛着淡淡地蓝光,蓝光照耀到刘长青身上,是别样的熟悉与温暖。
这是,一个念头。
残缺的记忆不断闪回,在茫茫的记忆海洋中不断深潜,抬头,终于,刘长青从中抓住了那个答案。
念头,慕天歌自创的神通。
可是,她到底要对我说什么呢?这是平常的神鬼传闻?还是精妙绝伦的传承功法?亦或是某些未能达成的夙愿?
刘长青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他缓缓将那个念头拢在怀中,静静听着故友的遗志,里面没有振奋人心的感人话语,没有难以割舍的遗爱话语。
只有简单的一句“刘长青,要好好活下去喔。”
“...”
话语落下,只是默然。
刘长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本就不存在的耳朵里出现谎言,亦或是之前残留的念头中,恰好有了这个笑话。
但,无论,怎样,这都足以让天平倾斜。
因为坠水者在生命的最后,一直想要的,不过是一句轻轻地鼓舞。
沉默,愤怒,亦或是崩溃与自己的无能,让神念凝结的蚕丝不断勒紧自己的脖颈,让本就不堪的神念化身变得更加残破不堪。自虐,自责,这都毫无意义,因为残破的神念逐渐感受到身体的滋养。
因为求生的本能压过一切绝望无助。
因为
我,想要活下去。
外界,一缕黑烟化作一道惊鸿射入那红色的瞳孔之中。
那悬浮在慕天歌头顶的手指也逐渐开始颤抖。
不久之后,阴阳新生的躯体也就能勉勉强强挪动半分了。
阴阳看着面前毫无生机的慕天歌,心中发颤。
虽然堪堪躲过了这次自爆,但自己剩下的这缕灵魂并不好过,她无法完全控制这具新作的躯体,其上的龙族冤念也在不断排斥着他的回归。
若是放在以前,这不过是抬手可以镇压的程度,大不了躲在一处荒地熬上几年,这怨气也能化作养料补给灵魂,但此刻,却是不好操纵了。
想到这里,阴阳心中渐渐安定,将烦恼压下心头。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自爆又如何,怨念又如何?只要活下去,一切都还有希望,一切都可以重来。
修者永恒的寿命注定了,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才能得到一切。
而现在的挫折,不过是光复辉煌的小小尘埃,信念不死,总会跨过去的。
她将慕天歌尸体上的光柱一一收回,正欲靠近慕天歌,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退后几步,仔细用神识探查起来。
没过多久,一缕蓝色的神念从那具尸体里揪了出来,那正是刘长青。
“好好好!”阴阳怒笑道:“你们真是一对神仙眷侣,都想着阴我一把!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蓝色的神念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不搭话?你就不想问问你那心上人的临终遗言吗?你央求几句,说不准我就回答你了。”
“...”依旧是沉默。
“罢了,毕竟像你这样的懦夫,也就只能在后面听着喜欢的人身消道殒。”阴阳嘲弄一句,眼看那道神念阵阵闪动,向上一抛,刮起一道灵风将他绞成灵灰。
插曲过后,就只有一件事了,收起这道灵体,日后或许有用。
正这么想着,阴阳巧手一挥,将其牵引道身旁,正欲收入其中,却突然感受到胸口一疼。
?
怎么会?
倒悬的视角里闯入一阵耳鸣,在那无尽的疑惑中,她只能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正将慕天歌慢慢淹没其中。
血液,浸泡着“慕天歌”的身体,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能勉强站起身来,在模糊不清的视角中瞥见一捧清泉,慢慢走过,在清泉旁,轻轻擦拭满身血污的身体。
随着血污稀释,浑浊的泉水再次清列,好似明镜一般照映出一位身影。
只见那身影白发金瞳,脸色忧郁。她,正是夺身成功的刘长青。
刘长青望着水中倒影,嘴中苦涩,心中哀鸣。她缓缓将双手交叉,放置胸前,轻轻拥抱这具曾经熟悉的身体。
这是,故友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