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不大，两个人走过去，没费多少功夫。
工厂矗立在镇子边缘，围墙由砖块砌成，此时蒙上一层灰尘，只依稀看得见下边棕色的底色。
穆白单手推开工厂大门，老式铁门发出难听的嘎吱嘎吱声。
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他站在门口顿了一会儿，等这个声音停止了，才踏步走进去。
厂区内，排列组合一排排巨大的储罐，储罐表面锈迹斑斑，无数管道互相勾连。
围绕着储罐和管道的，是一个个纵横交错的阶梯，这些阶梯最后盘旋到几个烟囱身上。
到了这里，空气中已经有一种明显的颗粒感了，穆白拿出口罩戴上。
另一边的伊娃见状，也拿出一个口罩戴着。
程菲往前边飘了几步，再回过头来。
“这里边楼梯很复杂，我先前过来这边转了一圈，你们打算去哪个位置，需不需要我领路？”
穆白看了眼天空，先问道。
“程菲，你有没有去烟囱那看过，这些灰烬是从烟囱口产生的吗？”
程菲摇摇头。
“不是，烟囱里边什么都没有。”
得到这个回答，穆白也不失望，灰烬跟烟尘还是有区别的。
烟囱产生的一般是烟尘、粉尘，但这种灰烬更像是大火灼烧后产生的。
他也不想问伊娃，这个小镇有没有发生过火灾，大概率她会说不知道。
“既然如此，就先随便看看吧。”
穆白话音刚落，旁边的伊娃猛地一伸手，朝某个位置指去，惊讶道。
“刚刚那里有个小孩！”
穆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
恰好刚才程菲在跟穆白对话，也没有注意。
但伊娃此刻惊愕的表情太真实了。
“伏蒂娜，你快过去看看！”
伊娃指使自己的契约诡。
与此同时，她头也不回地，抬脚往这些铁质老式楼梯上跑去。
穆白将原本打算问，你看到的小孩长什么样子，什么发型，穿什么衣服。
现在也只能把这些问题全部先咽回去，埋头追赶伊娃。
程菲不急不慢的跟在穆白旁边。
穆白一边爬楼梯，一边对程菲说道。
“你要不先追过去，不用等我。”
很显然，程菲有自己的想法。
“直觉告诉我，跟着保护你，会比较妥当。那个叫伊娃的外国女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穆白跟着伊娃在这些楼梯间穿梭，每踩上一步，这些铁楼梯就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时间，整个工厂里，都回荡着这种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穆白听着这种声音，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好像多了，有什么别的声音混在里边。
他顿住脚步，抬头朝上边的伊娃喊。
“伊娃，停一下！”
伊娃却不管不顾地，脚步跑得飞起，只来得及回一句。
“穆白，我得赶快，我快要追上她了！”
可从穆白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对方前面有没有那个所谓的小孩，他犹豫片刻开口。
“程菲，你还是上去看一下吧。”
只要程菲上去看看，那这个小孩存不存在，伊娃是不是在撒谎，全部都能知晓了。
程菲闻言皱了皱眉，但也明白穆白的意思，点了下头，快速往伊娃的方向飞去。
下一秒，穆白脚下的台阶突然踏空，整个人往下边坠落。
他正准备打开背包的降落伞模式，或者与岁岁安安沟通，让它们出来，突然从坠落的视角里，看见面前的景色变了。
倒旋的画面中，这个工厂活了过来，工人们的身影出现，在各个岗位忙碌着，仪表盘一一亮起，烟囱中也重新喷涌出滚滚浓烟。
穆白看了看地面，这个高度还好，将腰间的一个圆球形气囊扔出，这个气囊在落地瞬间充气膨胀，展开成一米五左右大小的气垫。
他找准位置，落在气垫上。
气垫提供了极大的缓冲力，穆白没受什么伤，利落的翻身下来。
周围的工人像是根本没看见穆白制造出来的动静，依旧做着自己的工作。
穆白试探了下，发现自己还是有实体的。
他刻意走到人家必经之路上时，工人还会自主绕路。
但只要不妨碍到他们，工人们就仿佛看不见，听不见穆白。
“有意思~”
穆白感觉自己像是个幽灵一样。
这个应该就是里世界。
程菲已经联系不上，也检测不到她的位置。
既来之，则安之。
穆白打算在这个工厂里转转。
他一开始还有点新鲜，四处走走停停，逛了一两个小时后，就有点厌倦了，打算离开这里，去外边看看。
不过在离开之前......
穆白走向周边一名正在给锅炉添水的工人，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按住对方的脊背，打算把他摁进滚烫的锅炉水中。
这名锅炉工表现得很惊恐，其他锅炉工看见了，也赶过来帮忙。
不过他们还是感知不到穆白的存在，从他们的表情和对话，更像是看见这名锅炉工被某个不可名状物抓住。
“help！help！”
锅炉工闭上眼睛，死命挣扎，但怎么也不能从穆白手中挣脱开。
其他帮忙的人也无济于事。
已经开始有人在胸前画十字，为对方祈福了。
在滚烫的锅炉水离对方面部只剩下一厘米的时候，终于有声音朝穆白喊道。
“住手，野蛮人！”
穆白偏头看去，是一个梳着两个麻花辫，穿着宽肩碎花裙的金发小女孩。
“你终于出现了。”
穆白无所谓的把手松开。
那位即将被热水烫死的锅炉工就这样活了下来。
“噢，感谢上帝，这真是奇迹！”
围观的人群惊叹着。
小女孩脸颊两侧气鼓鼓的，双手抱胸看向穆白。
穆白从人群中挤出来，同样的，工人们对有人从他们中走过这件事，毫无察觉。
“小姑娘，我叫穆白，你怎么称呼？”
小女孩仍旧很生气。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年纪比你大得多。”
“让我猜一下，你是格雷西？”
小女孩格雷西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你还有点小聪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