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书房,林之蔷的腿肚子都在颤抖,一时站不住,瘫软在地上。
她的仆人恭叔立刻迎了过来,一把把她扶住。
林之蔷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林府的家丁一个个都目视前方,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她的失态。
她借着恭叔的力,将将站稳,而后给恭叔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扶着自己。
恭叔神色上带着些犹豫,终究听话的往后撤了两步,但也仅仅两步,依旧跟在林之蔷的后面。
尽管脚下虚浮,可林之蔷依旧挺直了腰板,不想让任何人看出端倪,更不想被别人看笑话。
“走吧,回府。”林之蔷撑着一口气说出四个字。
有什么事回去从长计议。爹如此的生气,自己还是不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恭叔脸上有些迟疑,嘴巴微微的张开,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再次环顾四周,林之蔷往前走了几步,用极低的声音询问:“怎么了?”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却带着寒意,在三伏天里直接让恭叔从头凉到脚。
明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恭叔眼下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可还是不得不说。
他咬着后槽牙,把心一横,张口便道:“王爷从宫中递了信,一会下朝直接来林府。”
汗已经从额头上流下,可他不敢擦,眼睛一寸不错地盯着林之蔷的脸,生怕她下一秒暴怒。
“您是跟王爷一起回去,还是…”恭叔虚着声音。
在林府侍奉了二十多年,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林之蔷在众多家丁中挑选出来,被带到成王府。
尽管不太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但是凭借他对林之蔷情绪的感知,他也知道,林之蔷对成王回林府似乎格外的介意。
尽管王妃克制的很好,但是恭叔作为看着林之蔷长大的老奴,仔细探究,还是能看出藏在王妃笑脸下的勉强和不愿。
而最近这种情绪更是激烈,甚至连王府里的侍奉下人都看出来了,更别提是他了。
恭叔屏着呼吸,眼珠子也连转都不敢转,生怕错过王妃的一个表情,会错了意。
“我们夫妻同心,自然是要一起回去的。”
林之蔷又重新摆上了王妃的笑容,得体亲和,又让人不敢靠近。
“等王爷到了,先请王爷去我的闺房叙话。”林之蔷转身离开了。
恭叔看着林之蔷的背影离开,转身去门口迎王爷。
林之蔷坐在她的闺房里。
这间闺房,她生活了十几年,又在最绚烂的年华里嫁入成王府,谁不说一声她洪福齐天。
她出阁时,光是成王的聘礼就有六百抬,林府也为她准备了六百抬的嫁妆,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
光是聘饼这一项,就费尽了心思。
知道她喜欢秀莲大厨做的麦得劳,特意去找秀莲大厨,让他加工赶制十担。
秀莲大厨当场拒绝,说十担意味着他每天除了睡觉的时间都要不停地做聘饼。
成王府一听直接大手一挥买下了这家店,还额外赏了秀莲大厨五百两银子。
秀莲大厨欢天喜地的当场和面。
这也成为了当时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女孩子们提起都无不艳羡感叹。
羡慕林之蔷有这么好的命,感叹自己怎么不是林之蔷。
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想必聘礼也都是成王府的下人一手操办的,成王连问都没问过吧。
要是假象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呢,她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王妃,你找我?”成王人和声音一同进了屋子,直接奔向她。
听见成王的声音,林之蔷心里一热,有种莫名的依靠。
她如今是成王妃,是成王府名正言顺且唯一的女主人,他们是夫妻,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们会携手一起走下去的。
成王几步走到了她面前,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仍旧不失气度,自是一派的高贵。
林之蔷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大概是肿了。
从小到大,她还不曾被人扇过耳光,更别提她还放了王妃,更是没跟敢动她一根手指。
想到这里,林之蔷心中的恨就越发的明显,脸上也更热。
只顾着发呆,她刚刚就应该找个鸡蛋敷一下,消消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有仪态。
她把挨打的脸微微的转过去,把更多的展现自己右边的半张脸,“王爷来了。”
成王目光只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看向别的地方,“急急忙忙的叫我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急急忙忙?
这四个字让林之蔷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冷下来,透心冷,如坠冰窟一般。
她哪里急急忙忙了?
“是王爷急急忙忙来林府见林之禾,一下子又被我叫了过来,这会子才是心急如焚吧。”林之蔷十足的阴阳怪气,也顾不得体面,瞪着成王。
这话果然激怒了成王。
他脸上写着不耻和荒谬,眼神十分冷淡,如同看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一般,“不是你闯下弥天大祸,本王又怎么会心急如焚?”
林之蔷气急了,心中一团怒火熊熊燃烧,像是要把她自己燃了一样,无力的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人把蒙我欺我,打量着我不知道吗?”
“到底是谁闯下弥天大祸?”
这个问题一出,成王立刻变了态度。
他此时才把目光真正的放在林之蔷的脸上,再也没有一贯的云淡风轻,微微的眯起眼睛,打量着林之蔷。
眼神中传达出许多的东西,却又始终没有开口,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屑。
“你…”成王张开口,复又闭上。
林之蔷终于忍耐不住。她的好脾气被成王磨得消失殆尽,变成了一个疯妇。
“我都知道了。”林之蔷顺着他未尽的话,决定揭开这层遮羞布。
“我全部都知道了。”语气十分的肯定,不容置疑。
成王冷哼了一声,“你都知道什么了?”
事到如今,还要试探自己吗?
林之蔷觉得十分的荒谬可笑。
“你和林之禾的事情,淘淘的生母”林之蔷顿了一下,给成王一些反应的时间,而后才缓缓开口:“我全都知道了。”
成王终于不再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变得十分的急躁,脸上还有些惊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却唯独没有对她的愧疚。
他和自己的亲妹妹做了这样的龌龊事,把她蒙在鼓里这么久,如今东窗事发,却一点的愧疚都没有。
“怪不得…”
成王一下子就理清了来龙去脉,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怪不得好端端的你要推她,害的她差点丧命。”
“我害她?”林之蔷不敢置信。
“是她害我们啊!”
她逼近成王,不敢相信成王会被那个贱人蛊惑到这种程度,声音近乎于嘶吼:“是她害我们呀!她是后妃,你俩的事情一旦被别人知道了,你的王位,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就都没有了。”
更别说唾手可得的皇位了。
这完全是林之禾这个贱人在害他们!
成王愤怒地用手捂着她的嘴,而后又就势掐着她的脸,使劲地用虎口勒住她的下颌,“闭嘴!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但是你再这么嚷嚷下去,可能就全天下都知道了。”
他语气中带着威逼,又带着恫吓,没有一丝的怜惜,“你现在是王妃,以后会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你要是敢说出去,别说是本王,你爹那关你都过不去。”
她爹?
林之蔷的脑袋突然被炸开一般的疼痛,这事她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