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棠关内。
一天前董肃在夏军的安排之下回到了城中,并将夏南星写给张唐的亲笔信亲手交给了后者,可是当夜张唐就派人暗中处理了他,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张唐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此时他正在和手底下最后几个心腹商谈事情。
“大王,咱们真的要跟着戎狄人去凉州吗?”
他们的家眷老小都在齐州,这次外逃肯定没办法带上一起,一旦他们逃走,朝廷必然会追究家小,怕是都会被夷三族,因此他们更想在齐州重新打下一块立足之地,将自己的家人保护起来。
张唐见几人情绪低落,缓缓出言宽慰。
“这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既然已经选择了和戎狄人合作,咱们就没有退路,去凉州是咱们最好的选择,等到了那边本王自然会向虎汗借兵,到时候咱们重新杀回来。”
“至于你们的想法本王也清楚,齐州咱们是待不下去了,有夏南星在,一两万人能起什么作用,戎狄人十万大军现在只有一千人不到了。”
提起夏南星,众人只觉得后背发凉,不到两个月时间,对方先是拿下了海尧关,然后在鹧鸪岭重创了戎狄人的骑兵先锋,更是在两天以前打得他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据探子传回来的情报称,海尧关的戎狄降卒还有那几万先锋士兵皆是被当场斩杀,更是用五千人头在海尧关外筑起了京观。
至于黎阳镇的戎狄大军,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这次的俘虏更多而且秦迄还在,扎乎努尔和张唐都认为夏南星不敢再直接杀了,应该会和戎狄谈谈条件,帮助卫寒山缓解武关的压力。
张唐也意识到手下的将领对夏南星的恐惧,刚才一时之言竟是使得几人不敢说话。
沉默片刻后,一名副将开口问道:
“大王,昨日董肃传话说夏南星有意招降我们,如果是真的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拿下那些戎狄人的话,朝廷就能赦免我们的罪行了啊?”
张唐用看待白痴的眼神看着说话那人,而后恶狠狠开口说道:
“赦免罪行?”
“起兵造反,勾结戎狄,屠戮百姓,哪一条罪名不够你们死千次万次,就算夏南星真的愿意放过我们,你觉得皇帝会放过我们吗?”
“我们现在只能是一条路走到底,要做就彻底做绝。”
看着张唐已经有些扭曲的面孔,几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们表面上还是对张唐这个伪齐王忠心耿耿,但是心中早已充满怨言。
战事之前张唐就将自己的家人安排在了隐秘之所,但是他们的家眷却在夏军的手上,真要离开了齐州,家中的妻儿老小肯定是十死无生。
心中虽不忿,但几人还是老实听从安排。
“那大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胶东郡都在他们手上,咱们这点兵力恐怕不是夏南星的对手啊。”
听到夏南星的名字,张唐自己心中也有几分恐惧,那个看上去一脸书生相的少年实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神。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露怯,强装镇定的说道:
“我们不从胶东郡离开,他再厉害又怎么样,也还是拿我们没办法。”
“大王的意思是绕道沂澜郡吗?”
“哈哈,自然是从沂澜郡走,这条路线本就是戎狄人他们一开始想好的,等齐州战事结束后扎乎努尔汗就带兵支援武关,如今正好为我所用。”
说完张唐就得意得笑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手下之人怪异的脸色。
与此同时,在扎乎努尔这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自从撤回镰棠关之后,戎狄人便只剩下几百人了,他手下的将军更是死伤殆尽,如今就只有个赤花托还跟在他身边。
和秦迄的一战虽然他占尽上风,但手臂也被伤的不轻,恐怕一两月之内是没办法彻底恢复了。
更为危急的是现在他们已经被围在了这里,想要离开甚至还需要借助张唐的力量,想到此处扎乎努尔只觉屈辱万分,拳头狠狠砸在了桌上。
不料这一下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他直吸气,额头上也是直冒冷汗。
一旁的赤花托见此情景赶紧上前查看。
“大王您怎么样?需不需要属下叫郎中来。”
“没事,就是牵动了一下伤口。”
虽这么说,但是扎乎努尔脸上的痛苦神色丝毫未减。
赤花托也知道原因,开口安慰道:
“大王您不要多想,夏人有句话说得好,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只是您大意了,中了那小子的诡计。”
“我不明白。”
“你说要是我们不着急回来攻打海尧关,而是抢先一步拿下临淄城,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这...属下也不知。不过那夏南星诡计多端,咱们还是得赶紧离开齐州,等回到咱们戎狄后,大王你就可以东山再起了。”
“你说得对,等回到咱们部落之后,咱们就可以再次聚起几万大军。”
虽然扎乎努尔知道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其他部落的汗王嘲笑,甚至不得不交出一部分利益,但是这些对他来说远远比不上保命重要,至于好处以后可以找他姐姐要回来就是了。
正当扎乎努尔思考着如何回去给他姐姐交代时,突然外面哨兵的声音响起。
“报,大王,古里欢旗长回来了,说是有重要情报想要面见大王。”
“这古里欢是何人?”
扎乎努尔开口询问赤花托。
“回大王,这是属下营中的一名旗长。”
“这样,那让他进来吧。”
“小的参见大王。”
古里欢一进到堂中就跪伏在地,口中连声说着“夏军已经派人招降张唐。”
重复几次后,他便是体力不支,直接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