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玥回到府里,便叫来苏嬷嬷,将容瑾要来拜访的事告知。
苏嬷嬷好不容易才从之前的事里调整好状态,听到容瑾要来,她那颗平静下去的心再起涟漪,她问:“小姐,好端端的,九千岁为何要来?”
“小姐,那九千岁绝非良善之辈,你万万不能与他有交集。”提起容瑾,苏嬷嬷神态间都染了急切和担忧:“九千岁可以说被整个上京贵胄世家视为眼中钉,若是我们与他走得太近,我们也会受其牵连。”
她记得,小姐并没有出府呀。
且这些日子,小姐也没和九千岁产生任何交集。
小姐又是从何处得知九千岁要来府里?
就算要见九千岁,怎么也该是她们亲自上门去拜访,而非九千岁纡尊降贵来府里。
苏倾玥抬眼看向疑问重重的苏嬷嬷,她眸子冷了下来:“嬷嬷,你要明白且记住一件事:这个府里,我才是唯一的主子。主子吩咐你们做任何事,你们按命令行事即可。质问主子,询问主子,对自己的命令产生质疑,这不是你们该有的反应和该做的事。”
“不要干预主子做的任何决定,也不要教主子做事。”瞧着苏嬷嬷变了脸色,苏倾玥又道:“嬷嬷,我不喜欢以下犯上,打着为我好为理由越俎代庖,你懂吗?”
苏嬷嬷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确实不是她该问的,她忙端正态度,“小姐,是老奴越矩了。还请小姐见谅,老奴定会谨记小姐今日的话,绝不再犯。”
“去安排吧。”苏倾玥不再看苏嬷嬷,她刚要起身,就见春花从外进来。
春花朝苏倾玥行礼后,她才开口:“小姐,卫姨娘求见。”
苏倾玥才刚警告完苏嬷嬷,又来一个不听主子指令的春花,她眸里冷意更甚:“我记得我说过:凡是北安侯府的人求见,一律不见。为何还来请示我?”
作为一直伺候苏倾玥的几个贴身丫鬟,都知道她这是生气了。
“小姐,你别生气。”春花忙朝苏倾玥跪下,她颤着声音说:“门房是严格按照小姐的吩咐行事,只是那卫姨娘不听劝,她见门房不通传,她便跪在府前,声泪俱下控诉北安侯府是如何欺负她。门房要将她送回北安侯府,她就撒泼打诨。”
春花描述起来,面露不忍:“她刚小产完,这一番撕扯下来,她那下体便血流不止。她穿了一身白,下身都被血染红了。”
“因为卫姨娘的胡搅蛮缠,导致府门前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春花小脸纠结得很,她忐忑不安不敢去看苏倾玥,“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来请示小姐你。”
苏倾玥抬手敲着桌面,她不说话,气氛就变得凝重。
“取帷帽,出府见‘客’。”
苏宅府门前。
苏倾玥戴着帷帽看着那躺在地上下半身都是血的卫泱泱,她不说话,只是隔着轻纱眸子平静的看着这个浑身是伤,脸肿不辨其容的女子。
从卫泱泱身上,苏倾玥看不见她从前的影子。
那个目空一切,自诩清高,以为一切胜券在握的卫泱泱,终究是变了样。
类似卫泱泱这样的,失去主角光环的女主,她见过太多太多。
卫泱泱躺在地上,她一张脸又红又肿,脸上巴掌印鲜明瞩目,额上的伤虽然结疤了,可是看起来却是触目惊心得很。
“苏倾玥,你终于肯见我了。”卫泱泱想要透过轻纱看清楚眼前人,可却只看见一片模糊的光影,眼前人就像是站在雾里,她根本看不清。
风吹起苏倾玥的衣裳,她垂眸看着卫泱泱,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卫泱泱手撑地坐起来,她毫无形象可言的坐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搭在腿上,她抬起头来,“我要和你说的事,我想你并不希望第三个人听见。”
待客厅里。
苏倾玥眸光落在卫泱泱身上,看着这个自带光环被天道所偏爱的女主,“看来,我离开侯府之后,你的好日子并未如预期那般到来。反而因为我的离开,你如坠深渊,生不如死。”
卫泱泱的手在听到苏倾玥这话时,微微拢起,尖锐指甲划破皮肤,她察觉不到疼,她肿着脸迎上苏倾玥打量的目光。
眼前人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反倒是她自己,越发狼狈。
“是啊,我以为我会得偿所愿,扶摇而上。”卫泱泱说到这里,她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得眼泪从肿胀脸颊滑落,烫得她脸火辣辣的疼。
她所在的世界,明明是她执笔所化。
作为一切好气运的拥有者,她本该事事顺风顺水,一路高升到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坐拥天下,美男在怀。
然而她回京后,便遭遇她人生滑铁卢。
未能得偿所愿,便已被伤得面目全非。
她所爱之人,在她遭受欺辱殴打之时选择视而不见。
那个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将迎娶新妻,她这个昔日爱人,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人人得而诛之,人人见之皆可朝她吐口水。
“我从未想过我会败给你。”卫泱泱目光直直看着苏倾玥,她想要看穿眼前人,可始终徒劳,“我甚至是从未将你划分在我的对手之列,我甚至是不屑于朝你动手。”
在她看来,苏倾玥被休弃,被丞相府从族谱除名,被绞了头发做姑子,被强盗掳走凌辱失去清白,臭名昭着下投河自尽,都是早就注定的,会按照命运轨迹上演。
“可惜事与愿违。”卫泱泱声音里尽是感慨和无奈,还夹杂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后悔,“其实,我应该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便该有所警惕,意识到你有所不同。”
毕竟,在她执笔写下的剧情里:作为牵线木偶般被操纵的苏倾玥,可做不出来当众与婆母作对,归还掌家权,逼着婆母将挪用的嫁妆补上这些事。
是她大意轻敌,给了苏倾玥谋划一切的空间和机会。
“可我太自以为是,一步错,步步错。一手好牌被我打得稀烂,如今已无回头路。”卫泱泱本以为自己会勃然大怒,会郁结于心,可她心情很平静,她对苏倾玥的恨,远远不及昨夜她被陶夫人拳脚相向时,陶潜的视而不见和漠视。
“苏倾玥,我来见你,是想问你一件事。”卫泱泱双手抓住椅子扶手,她突然身子前倾,神情也变得可怖起来,她眼睛瞪得很大,眼球凸起,面容狰狞:“你是不是重生者?”